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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的讽刺艺术简直被刻在基因里。亨利的嘴角扯起一个刻薄的弧度,慢条斯理地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从容不迫地问他:“莱斯利·瓦里安特教授,如果你真的没有耽误工作的话,你认为我现在应该站在这里听你说你没有耽误工作?”

莱斯利心虚得要命,气势不够嗓门来凑,于是他非常大声地说:“是爱德华坚持要把控制设备单独放置的。”

亨利的食指点在嘴唇上,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学术交流以理服人,不要以为你声音的响度大,你就赢了。”

莱斯利无话可说,干脆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英国老绅士打压完了莱斯利,又把矛头转向了谢宜珩。他在她身侧坐下,尽力挤出一张和颜悦色的脸,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谢宜珩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莱斯利的方向。莱斯利闭着眼,双手合十,向她无声地做着“please”的口型。

神仙打架,她夹在当中左右为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顺便悄悄地抹去了莱斯利约会的部分。

谢宜珩说完了才觉得不太够,又添了一句:“其实我们工作挺努力的。”

上一个谈恋爱的学生毕业之后直接当了全职太太,亨利现在有恋爱ptsd。但是谢宜珩三言两语招了个明白,表情生动得连语气词都煞有其事,于是他勉为其难地相信了。

该聊的闲话都聊完了,爱德华的催命邮件也发了过来。亨利很快读完,从桌子上找出近期的调试报告,对比着上面的数据,摇了摇头:“内部结构的非平稳噪声问题还是很严重。”

这个问题昨天她就和莱斯利讨论过。谢宜珩调取出噪声波频图,各种颜色的折线在屏幕上迭代出现,像极了纽约证劵交易所开盘的早晨。

“有些噪声出现的频率过低,甚至还有许多没有被探测到的未知噪声。”她截取了几道孤零零的噪声,把图片放大,说:“对于这样的噪声,很难找到合适的映射函数。”

亨利的拇指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思索了很久,问她:“机器学习的关键是什么?”

这个提问出乎意料,好像是在毕业答辩现场。谢宜珩心中不解,但还是回答了:“正确的模型假设和大量精确训练。”

莱斯利也来凑这场热闹,他拿着昨天被爱德华否决的报告,言之凿凿:“但是依据这个数据,我们无法精确训练模型。”

她盯着一串一串的数据出神,亨利和莱斯利还在一旁为了信号的抓取而吵架。屏幕上的波形不断变换,最后堆叠出一个定格的轮廓。

从钟形曲线到抛物线,曲线一直都有着最优美的弧度。

饱满的,连续的,挥洒自如的。

屏幕上杂乱无章的波形和记忆里某一条曲线严丝合缝地对上,连结成大西洋上起伏的海浪,彼此拍击着,波纹被传递到无穷远的地方。

谢宜珩很轻地说:“会不会是我们用错模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