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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悬挂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她点了点头,很小声地说:“谢谢。”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谢宜珩哈欠连天,一段路走得踉踉跄跄。鹅卵石小路走到了尽头,谢宜珩才发现之前的栀子花已经悄无声息地凋谢了,低矮的树丛边落满了发黄的,打着褶的花瓣,落寞又寂寥。

爱德华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老人背着手,身影清癯瘦削,只是目光像一支尖锐的箭,笔直地射过来。他们两个人在光天化日下演着暧昧,爱德华却视而不见,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他的目光掠过谢宜珩,缓声问裴彻:“回来了?”

裴彻点了点头,说:“刚回来。”

爱德华很平静地说:“好,回去记得把报告发给我。”

这两个人聊起天来像是训练好的机器模型,简单又精准,一丝一毫累赘的修饰都没有。

裴彻照例送她到楼下,他的风衣搭在臂弯上,抿着唇,像个伦敦街头上不苟言笑的清冷绅士。他低下头来对她说:“我这几天要回一趟加州理工。”

“你有事记得去找康妮,或者去找爱德华。”他微微弯着腰,平视着她,目光专注又坦率,像是在和小朋友耐心地讨价还价:“爱德华可能不好说话,但是他会拿捏事情的分寸,不是不辨是非的人。”

他本来想说的是“可以来找我”,动词说出来的一瞬间,又想起来她的那句“可我不想这样”,于是宾语硬生生地拐了个弯,成了康妮和爱德华。

谢宜珩仰着脸,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过他的眉眼,最后点点头,说:“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了几步,才想起控制设备的噪声模型还要修改,于是神使鬼差地转过头去问他:“之前的模型数据还有问题,那我接下来是去找爱德华吗?”

她无聊地和自己打赌,赌他会不会还站在那里。

夜风又凉又刺,灌满了他的外套。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裴彻依旧是笔挺地站在那里,昏黄的路灯扯出了长长一条影子,他摇了摇头,说:“你直接发到我邮箱就可以了,我会看的。”

谢宜珩还是觉得三维的事很难在二维的世界里讲清楚,纯邮件沟通极大地拉低了她的工作效率。于是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有点感冒,说起话来鼻音很重,含糊不清。这么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

他笑了一声,被拉长的尾音里带着点气声,很好听:“周六回来。”

谢宜珩也被他逗笑了,故意揶揄他:“怎么还专拣周末回来?”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侧过头看着她,上挑的眼尾里是熟悉的笑意,反问她:“不是要请你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