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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吻一如既往的体贴礼貌,仿佛是怕她为难,末尾还特意提了一句,要是没时间也没有关系,不是非要答应。

附件是《玫瑰骑士》的歌剧脚本,脚本的字里行间都是维也纳圆舞曲的华丽流畅,和那个年代特有的纸醉金迷。

这种邀请简直古老得令人发指,谢宜珩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滚动条拉到最上面的时候才发现开头处的称呼有些长。

My dearest lady.

我最亲爱的女士。

这句话温柔又直白,像是不经意间被咬破的酒心巧克力,甜腻的酒带着巧克力的醇香,缓慢地滑入喉咙,灌满心肺。郁积着的一团火轰然炸开,连带着酒精一起燃烧起来,烧得只剩水和二氧化碳,把整个胸膛撑得酸涩而满胀。

这个称呼令谢宜珩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开始那个礼貌又疏远的“Louisa”。她翻了翻邮件,像是看着漫长的王朝更迭。

这段历史远比她想的浪漫,慢慢地变成了“Dear Louisa”,然后就是这个“My dearest lady”。

电脑屏幕逐渐暗下去,房间里静得可以听见夜风钻过树叶的沙沙声。谢宜珩握着手机,沉思良久,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机械的提示音响了两声,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裴彻大概是在诧异她怎么还没睡,声音有点哑,问她:“路易莎?”

谢宜珩闷闷地“嗯”了一声,像是重新获得了语言能力的哑巴,漫无目的地张着嘴,不知自己该从何说起。

“是我的疏漏。我一开始没有考虑到激光器会产生这个强度的噪声,反而麻烦了你。”裴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气声,接着说:“但是无论是这次的问题,还是之前控制设备的放置方案。每个方案的修改和通过都是因为到达了LIGO的要求,而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

所能解释的已经和盘托出,裴彻顿了顿,放缓语气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了吗?”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循循善诱,谢宜珩和另一个自己角斗许久,终于败下阵来,难得的吐露心声:“我讨厌施舍。”

谢宜珩讨厌居高临下的施舍,讨厌抱罪怀瑕的愧疚。她挑剔得要命,拿二分法去筛恋人的心,是非分明又纯粹,不容许有一点碍眼的杂质。

“顺序错了。”她说得含糊其辞,但是裴彻一下子就明白了,好心地提醒她:“你的顺序错了。”

他在自己心里划分好了情理和道理的约束边界,浊泾清渭,界限分明。

产生愧疚的前提是,谢宜珩要在他的约束边界之内。而不是因为无可追溯的愧疚,把她划入自己的约束边界,得到一份莫名其妙的道德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