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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怕冯太太第二天把人辞了,因此给了十日的工钱。虽然护理病人是个辛苦活,但十日的工钱也不过三块钱。就是这样的价格,每天还大把的人想来。

上海虽然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经济重地,但是对于辛苦讨生活的底层人民来说,还是要很卖力,才能温饱。

进了病房,看见请的护工,冯太太自然又是老生常谈,说陈殊乱花钱,大手大脚。

陈殊当耳旁风,浑不在意:“我可是一连付了十日的工钱,您明天可别再叫人走了,不然我可亏大了。”

冯太太无奈,又问陈殊花多少钱请的,陈殊伸出三根手指:“三块。”

冯太太哭笑不得:“一个月五块钱,外面大把人做呢。你又被骗了。”

跟在陈殊后面的那个护工,是个打扫,衣服洗得发白,只是浑身整洁异常,闻言道:“太太,我手脚很勤快的,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

冯太太扫了她一眼,脚上的鞋还是破了,叹气:“算啦,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来了护工,冯太太也能换班,回去歇一晚上,又把老太太的脏衣裳收拾了一包,说要拧回家去洗。

陈殊把她送到医院门口,把今天发的工资,还带着信封交给冯太太:“我要吃排骨和牛肉,冯太太辛苦你了。”

冯先生没了编辑的工作,冯老太太又生了病,最近尔雯、尔雅都要交学费了,陈殊知道冯太太现在手里是很拮据的。

冯太太捏着钱,红了眼睛:“陈小姐,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了。”

陈殊拍拍她:“说起来,也是你救我在先,好人有好报的。今天同事生日,就不回去吃饭了,你们别等我。”

说着一边走了,冯太太坐在黄包车上,大声问:“那几点钟回来呀?”

不过陈殊已经跑远了,听不见了。

路上路过裁缝铺,记着上次做的旗袍,进了门,老板一眼就认出来了:“陈小姐,你总算来了。上次你留的是个旧地址,旗袍叫人送过去才知道你们早就搬走了。”

陈殊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一时还记着原来的地址,写错了。”

老板把旗袍包好了,拿出来:“陈小姐是现在拿走?还是在试一试?”

陈殊打开包袱,月白色的旗袍上绣了半开的莲花,美不胜收,笑:“老板,我试一试。”

拿到更衣间,换好了出来照镜子:大约是前些日子病了,瘦了,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还带着一股病容、倦容,又年轻了十岁,整个人看起来又有一股稚气。陈殊呆住了:真是好一个古典美人。

旁边的人也夸:“这位小姐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合该穿旗袍呢?又好看又体面。”

陈殊笑笑,索性穿起来,又瞧见旁边有一条灰色的毛线织的围巾,问老板:“老板,这条围巾买吗?”

这时一般的家庭都是自己买了毛线回去织的,裁缝铺也不做这个生意,只是相熟的绣工寄卖的:“卖的,五块大洋。”这时的毛衣、毛线大抵还算个新鲜玩意,因此要贵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