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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方思答应了一声“好”。

除了楼下客厅和谢方思的房间,其余的电灯都给按灭了。没了王妈四处走动的脚步声,整座房子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二楼过道墙上挂着的西洋钟,发出滴答滴答的运作的声响。

谢方思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教材的资料整理完了,就拣一本书看。她的房间里没有钟,直觉时间已经很晚了,因为她困得厉害,拿手支着下巴,有好几次都往桌面上冲。她迷迷糊糊地拉开抽屉,摸出自己的手表想看一眼时间,这一看,只觉得表上的三道黑杠都聚在一起。

她的眼睛和大脑都闹着罢工,手表又很小,竟一时想不清楚是十一点还是更晚一些,便趿着拖鞋往外走,想去看看屋外走廊上的大钟。

刚踏出房门,耳边便响起小鸟响亮的鸣叫,这是每到整点,西洋挂钟开始报时了。那咕咕之声在昏暗的空荡荡的走廊上毫无阻碍地横冲直撞着,一下一下,一共响了十二下,等最后那一下响起时,谢方思的瞌睡瞬间清醒了。

已经十二点了。白海棠还没有回来。

微微凉的深夜,洋房二楼的过道上黑黢黢的一片,只有身后的卧室和楼下客厅的电灯在这片昏暗里晕开一点亮光。谢方思木愣愣地立在原地,手脚生凉。在万籁俱寂之中,十二点已然又过了一分钟,她心里忽然慌起来,直觉是出了什么事。

白海棠说十二点前一准能回家来,为什么没有回呢?她从前去赴宴时,最晚有过几点回家的经历?今天的宴会是谁办的?都请了谁?有没有能与白海棠相互照应的熟人?除了一个百乐门,她对其余一概不知道,但她的脑海中突然映出一个画面来——王妈转交给自己唐易文的信件,拆阅的时候,她似乎是很爱偷窥,赖在旁边不走。

谢方思如梦初醒,也顾不上先去开灯了,即刻扶着楼梯跑下楼去,冲到一楼王妈的房间外,砰砰砰地拍起门来。

她急于把人叫醒,手上用了很大的劲,没有几下便觉得手心一阵阵地发麻。便将手掌改做握拳,又是下足了力气去锤,一面高喊着:“王妈!王妈!我有急事,你快醒醒!”她来到沪上这么久,还从没有这么大声地说过话。

这样大的动静,就是睡得再死的人也该给叫起来了,偏偏门后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不要说开门,就是有人下床或是回应一句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谢方思的心渐渐沉下去,她瞧明白了王妈的把戏,又因为白海棠是个公众人物,现在的情况,不好随便打去警察厅求援,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深更半夜,孤立无援,她一样是又怕又慌,可一想到白海棠如今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是怎样的境遇,还是硬逼着自己生出一点勇气来,不能袖手旁观。

她咬牙下了决心,便跑回房间换了衣服,也不知道要带些什么,没有工夫去细想了,抓了钱袋和钥匙放进手袋里,便风一样出了洋楼,跑到外头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