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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楚照安挥退所有随从,提了烈酒来到运河边,以往的天之骄子一夕之间便丧父丧母,那仇人发配他远离京城,除了从母亲那处继来的爵位,他一无所有。

他多恨呐。春日暖阳照在身上,他也只觉冰凉。他发誓要回到京城,发誓要向那人复仇!他眼中都是黑色,冰冷地像凝了整个冬天。

下一刻,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

“纸鸢!”远处传来谁的呼声,清脆地像琉璃撞了珍珠。

楚照安捡起脚边那只白色纸鸢,上边是谁自己画的图案--圆头圆脑,像猫又像熊,很奇怪。

“哥哥,那是我的纸鸢。”

抬头才发现,走近的是位少年,十三四岁模样,面颊柔软,眼神水灵,干净透彻,一笑便是万物生长,春天一样。

楚照安呆呆还他纸鸢,不知自己此刻酒气冲天,邋遢至极。

少年接过纸鸢却没走开,一双大眼睛毫不遮掩地往楚照安脸上瞧。楚照安第一次被人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想低头。

“要和我们一同放纸鸢吗?”

“什么?”

少年又重复一遍,语气柔软地不可思议。

“为何?”

“因为哥哥看起来很难过,”少年眨眨眼,“要哭了似的。”

与其说是一同,倒不如“陪”,多数时刻楚照安都只负责跑来跑去替那少年捡线捡纸鸢,比萍儿更像丫鬟。楚照安却心甘情愿,只要少年朝他一笑,就觉得无比温暖,像拥抱了整个繁喧春天。

这让他怎么愿意放开手?

周老爷正坐堂上,一改平日慈眉善目的模样,要楚照安放了丁铮。不仅要放,还得把人送到周府,送到周行雨身边,让他冲喜,同他的行雨成婚。

“但凡有别的法子,我也不会如此不顾雨儿意愿。”周老爷声音疲惫,他也不过是位希望孩子健康的老父亲罢了,“侯爷也知道冬天对雨儿来说有多难熬,那是连命也要去掉大半条的。”

“我自己的孩子我当然心疼,但只要他能好好地活下去,被他记恨我也无所谓了。”

周老爷踱步至楚照安身侧,安抚一般轻拍他肩膀,千斤的重量。

“侯爷既是雨儿好友,定然也是明白我的。这丁铮我这便带走,不用多久侯爷便可来吃喜宴了。”

周老爷走后,楚照安站在原处不知多久,以往总是挺直的背脊微躬,像是被什么压垮着。

他自虐般想象着周行雨一身喜服,与他人结拜的模样。他梦里也曾出现这场景,只是梦中牵那小手的人是自己,与人拥抱、亲吻和亲密交缠的,都是自己。

啊啊……就该把他杀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