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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缪存笨?缪存实在太过聪明,才会将他的每一丝侥幸、私心、乘虚而入都看得一清二楚,看得这么清,理得那么透。

他没有趁虚而入吗?

有的。

他努力伪装自己是道德高尚的骆远鹤,却始终无法真正成为一个君子。在缪存对过往一无所知时,他利用了他所有的无知。

明知并非两情相悦,却披着别人的皮与他尽兴拥吻。

“我跟你说我梦到了一个骆明翰的人,那个时候,你已经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但是你也没有说。”缪存一层一层抽丝剥茧,抽走骆明翰最后纸糊的体面。

“我……”

“因为你比谁都清楚,你之所以能留在我身边,都只是因为你告诉我你叫骆远鹤——所以你不敢,你连自己名字都不敢用。”

其实这些都不必说出口的。他已经不是病人了,该懂得成年人的分寸与边界,懂得点到为止,而不是把所有柔软温情的皮毛都撕扯开,露出腐烂发臭的里衬。

缪存闭了闭眼:“骆明翰,我们的缘分早就应该断了。”

“我只是很想你,到处找你,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病下去……”骆明翰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脸上所有的意气都消失了,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世界末日里失魂落魄无家可归的人,一条丧家之犬。

他麻木地、喃喃地、毫无意义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辩解,还是为自己做最后的申辩,以求法官能那么怜悯他一点,能稍微网开一面。

“那又怎么样?”缪存最后看了他一眼,下了最后的结案陈词——

“我宁愿花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去等骆远鹤,——也不愿意只花两个月等到一个你。”

骆明翰茫然地睁着眼,眼前黑色的晕眩弥漫。

他听不懂这句话。

他希望把听到这句话的耳朵割了,把理解了这句话的大脑清洗掉所有的记忆,再把心脏从胸腔里掏出来,托着举着送到缪存眼前,求他说,你看啊,求你看一眼,它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样子的,他最起码有真心,并不是真的那么卑劣……

“缪存——”他再度叫了他一声,晃了下脑袋,身形在原地趔趄了一步。

仓促之中,大衣落在地上,骆明翰扶住了墙,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不知道缪存已经转过了身,又因为他这一声停顿了短暂的脚步,最终义无反顾地走出了走廊的拐角。

“妙妙,对不起,我不是真的要骗你……”他还在呢喃说着,这么晃着脑袋,视线都无法穿透那道迷雾。

林助理看到缪存离开,还以为场面已经平复了下来。她抱着病历本回到候诊室,听到一阵剧烈断续的咳嗽。

“骆先生?你没事吧?”她抽了好几张纸递过去,又弯腰倒了杯水。

转过身去,纸杯从她手心滑落。

她震惊地看着,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