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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新生与死亡(2 / 2)

纪月觉得,刚才的那个场景,就好像慢放的电影画面一般,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梁辀被砸到时,因为吃痛微微皱起的眉心,还有咬在嘴唇上的齿痕。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她的心,沉了下去,脸上那些嬉笑的表情,不自觉的全部收了回去。

那个花盆,似乎也砸到了王主任的心,他立马调转话头,“梁老师,你没事吧,”说着,他站起来,看向对面的众人,“你们谁砸的,谁砸的,说!”这一贯喜欢做老好人的王主任,心中的怒火也终于压抑不住了,胸口快速起伏着,厉声说道,“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真当我治不了你们。”说着,他看向鲁一鸣,“把派出所的人给我叫来,今天你们这个灵堂,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原本,王家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花盆碎裂声吓到,那一刻,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王正明拧着眉头,心想,坏了,不知道那个兔崽子那么沉不住气。果然,接下去,就看到王主任发了脾气。

他这话,比刚才纪月的话,更重。那几秒的安静,就像被压下去的弹簧,松开时,反弹的更厉害了。

“王传兆,你什么意思!你还姓不姓王。”

“就是因为我姓王,我才忍了你们那么久了,真当我这个村委书记,治不了你们吗?”

“……”

那些吵吵闹闹的话语,明明就在耳边,听上去却那么的远,纪月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皱着眉头,轻声问梁辀,“疼吗?”

梁辀笑着摇了摇头,手伸到背后,拍了拍,像似要拍掉衣服上沾染到的泥土。她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衣服,他很配合的,微微侧过身,她看见,他的冲锋衣上,一大片污渍。她小心翼翼地轻拍着,就听到梁辀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们在赛里木湖,你和小满去摆无人机的靶,后来我来找你,你也是帮我拍了拍衣服。”

“嗯。”

他没说,后面半句。那时,他走过去,看到她躺在草地上睡着了,便站在那,替她挡去了阳光和风,低着头看她,看了很久。

一见钟情大概就是这样,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想这辈子都替她挡风遮雨。

“好了,没事,回去洗一下就好了。”他说着,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她,随后,抬手替她把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今天见面时,他就发现她没有戴耳环,于是,低声说了句,“还是,想和你说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他的手重重地搂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的声音不大,却满是他的柔情和爱意,“我们晚上回去再说。”

“别吵了,”纪月拔高了自己的音量,“明天就大殓,”她也不管王家人的反应,直接看向王主任,“你把陈彩桦的前夫叫来,谅解书我下午就写给他,你和他说,我不会要民事赔偿。”说完,她就站了起来,梁辀也站了起来,抬手搂上她的肩膀,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往外面带。

纪月突然觉得,那种安心感,开始包裹着自己。于是,之前的那些害怕、迷茫和孤独,还有那些对感情的患得患失,好像一瞬间就离她远去了。

他们向外走去,身后那些熙熙攘攘,那些吵吵闹闹,此刻,都不再与他们有关,随着会议室的门被关上,她在他怀中笑了起来。

感觉到她在笑,他的手也轻轻地捏上她的肩头,随后,低头亲在她的发顶上。

他闻到她发丝的香味,好像回到了赛里木湖的湖边。那天,他和她并肩走在草原上,闻到风中带来的天山雪的气息,然后,就是她身上的独特香气。

王正明带着头,从村委出来,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兄弟和他们的妯娌,他们都已他马首是瞻,听到纪月的话之后,心里就急了,现在又看到他不说话,等到一出村委,一伙人就忍不住围住他,一人一句,说了起来。

“哥,怎么办,纪月那小丫头片子说,不要赔偿金。”

“不会的吧,那么多钱,她说不要就不要,说说而已吧。”

另一个男人插了话,声音也带了些阴阳怪气,“也不是不可能啊,她那么有钱,看不上也很正常的,”说着,冷哼了一声,“也就我们惦记着这点买命钱。”

王正明凶狠地看了过去,“我说王天放,你这话什么意思。既然你看不上,那就不要勉为其难了。”

刚才说话的王天放,手臂被身旁的女人,狠狠地扭了一下,她陪着笑脸,“大堂兄,我们天放不是这个意思。”

王正亮是王正明的亲弟弟,自然是向着自家哥哥的,他环顾众人,“当年,征地都没分给她,她就是心里有怨气。”

王正明紧接着他的话,面上还是一副笃定的样子,“我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了。本来如海平日就是大家兄弟几个在照应的,她一个外姓女儿,不孝顺也就算了,现在看来没礼貌,还不懂事,真是太丢人了。你们放心,这件事,我还是很有把握的。大家,先回去吃午饭吧。”

等到人都散开之后,王正亮也不如刚才那般笃定了,人一走,他就忙不迭地问了起来,“哥,我觉得纪月说的,多半是真的。”

他们两个人,朝着村委外不远处的空地走去,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丰田凯美瑞,王正明按了下车钥匙,车灯闪烁了几下,“嗯,她说的多半是真的,她又不是家里那点亲戚,只会吹牛,这点钱,不就她几个月工资。”他们走到车旁,白色的纸钱被吹的到处都是,车前的引擎盖上也铺了不少,王正亮弯下腰,满脸写着晦气,将它们都扫到地上。

“那怎么办,下午,她就要写谅解书了,这个给陈庆山拿到了,他怎么可能再给钱。”陈庆山就是陈锋的父亲,也是个老实人。儿子犯了那么大的事,他说卖房子也要赔偿,只想到时候法院能少判几年。于是,王正明狮子大开口,要了150万,陈庆山也答应了,而且真的开始卖房子筹钱了。

两个人坐进车里,车停在空地上,坐垫被晒得烫的不行,他们只得放下车窗,王正明刚发动车,热风带起白色的纸钱就又飘进了车里来,这次,王正明也觉得晦气了,他皱着眉头,把那几张纸钱揉起来,扔到车外。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她非要写,那就不让她写。”明明在滚烫的车里,他却说了句无比冰冷的话。

王正亮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俯下身,两个人凑的很近,王正明动了动嘴唇,片刻之后,王正亮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哥,这……,可她老公,那个姓梁的,来头很大啊。”

王正明冷笑着,“来头大有什么用,这是在村里,你别忘了。”

王正亮想了下,脸上还是迟疑和犹豫,“可,毕竟,也是咱们的侄女,”说着,他又“啧”了一声,偏过头,看向窗外。一眼就看到空地上,摆着的王如海的棺椁,还有遗照,突然身体一个激灵,回头看向王正明,“不行,不行,哥,这事太缺德了。”

“别忘了,还有那套房子,我们要的又不多,只不过是讨回王家的东西而已,她又不姓王。”他看见弟弟还是一脸迟疑,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还是安慰道,“你也知道,她那么有钱,说白了,这些东西,她都看不上的。”说着,他又拍了拍王正亮的肩膀,“没事的,正亮,先跟她讲讲道理,如果她好好配合,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