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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姐姐的男朋友(1 / 2)

十一月对所有内地交换生来说都是兵荒马乱的一个月,科大校内的混乱状况方知悠还没搞清,港大、浸大、中大等若干学校就也出现了黑衣人的侵占活动。而随着七所高校联合发布了停课通知——教大甚至在考虑取消本学期的考核,内地的学生们更是人心惶惶。

彼时中联办还没介入,内地生联合会也尚未开始组织撤离,一些交换生的群聊里自发地发起了拼车活动,方知悠想着动辄上千的费用和不知安全与否的接驳车辆,又看着几乎是迅速抢光的名额,也不禁真切地察觉到一点恐慌。

家里人轮番打来电话,但毕竟距离遥远,形势也过于复杂,待在香港的她彷佛是沦落孤岛的迷失者,纵使知道远方有人挂念,但面对晦暗不明的局势也还是不免悲观绝望。

而在隔壁的女生被反应迅速的B大国际办租赁的大巴接走后,这份恐慌达到了极点。方知悠开始在进入宿舍后立刻把门用柜子顶住,百叶窗也不分昼夜地合上,甚至晚上听到楼下传来的警笛声时她都会突然惊醒。

方知悠这才发觉自己那种赌气式的“生死置之度外”有多可笑,只有在面临真正的生命威胁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脆弱。每天晚上和家人轮流报完平安后,她一面重述“报喜不报忧”时说的话安慰自己,一面却再无法强颜欢笑。在质量极差的睡眠间隔中,她有时也会暗暗地揣度这是不是就是上天为惩罚她不支持知远选择港大的报应。

如果当时她支持了知远的决定,他们也就不会分开了吧。知远能够在这个远离一切的地方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他们可以跨越数千公里煲长长的电话粥,可以在寒暑假的相遇中重温缱绻暧昧的情事。乃至到了现在,即便他们仍然分开了,她也可以趁着这种危难的形势蜷缩在他怀里,寻求安心的同时再强化彼此的归属和重要。可她一步错步步错,执迷于自己阴沉黯淡的欲望,把他们的关系拖入了死局,最后由知远亲口宣告了他们的不可能。

她细细翻着知远三不五时发来的各种类型的推送和嘘寒问暖,觉得其实这样也好,她再过分,他们也不会落得恨之如仇雠的局面,她是他姐姐,这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血脉牵连,他绝不会厌弃她。只是她总要是猜测这关怀里有几分情意,又掺了几分离恨别愁。

不过想来忧愁也是耗气力的,闭门两天,她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却还是感受到腹腔中一阵阵的哀鸣,饥饿的空虚漫上来,要把她那些愁绪引得更悲戚了。

温涤非就是在这个时候给她发的消息。他是个细致的人,两天没在本就不大的校园里看到方知悠,又没在离港的名单上找见她的名字,想来是受了惊吓。虽说香港目前是各个街区的形势都不同,但作为一个极弱势又极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要更小心的。

于是他在仍开着的窗口里打包了一份四宝饭就往方知悠那里赶,一路上也算风平浪静,只是时不时驶过的不知开向哪里的警车在提醒他这是非常时期。

方知悠闻到食物的香气时险些落泪,只是她也分不清是饥饿即将缓解的激动还是对眼前人肯冒着风险投喂的感恩怀德。即便两人都不怎么会安城本土的方言,但此刻地缘上的亲近还是冲散了异乡异客的孤独感,更兼危险形势下患难与共带来的安全感,让她甚至开始有些庆幸那天走进了那所酒吧。

温涤非在看到方知悠没有修饰她蓬头垢面的憔悴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他向来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这个女孩子即使顶着蓬乱的头发也能给他带来悸动,他再怎么怀疑自己是见色生情,也绝不能否认自己对这个之前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孩子充满好感。

温涤非头脑一热,“你要是不放心出门的话我每天都帮你带一点吧,反正溜达过来也不远的。”

方知悠不打算这么麻烦他。所幸在B大撤离学生两天后,他们这些仍滞留的交换生们也终于获得了离港的机会。坐上接驳的大巴前温涤非特地过来帮助她打包行李,她只当是作为学长和同乡的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