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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长媳 第61节(1 / 2)

公府长媳 希昀 8638 字 2022-12-27

夫妻俩凭着那张高桌,谁也没吭声。

那原本令二人舒适的模模糊糊的界限感被捅破了,这会儿隔着已被洞开的窗牖,相看两相尬。

这种沉默令燕翎很不适,心中愧疚感犹生。

用过晚膳后,燕翎破天荒沐浴先上了塌,宁晏猜到他昨夜怕是没睡,也没管他,时辰还早,她净面净手坐在案后给长公主抄写《庄子》。

燕翎补了一觉,模模糊糊醒来,隔着珠帘,莹玉宫灯下坐着一人,她腰身笔直,神情一丝不苟,一笔一画写着什么极是认真。

燕翎稍稍坐起了些,靠在引枕,静静望着她的侧影。

她梳着一个随云髻,一张清秀婉约的芙蓉面在灯芒下如玉生辉,她专注起来,神情格外乖巧,没有那一层淡淡的离人感,没有那抹不经意间可潇洒转身的淡漠,整个人温顺地像是一只可随时捕捉过来的猫儿。

“爱”这个字眼对于燕翎来说过于陌生,他二十一年的生涯里,有的是刀枪剑林,生死搏斗,百姓与社稷。他自小深受父亲与外祖母的教导,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将边关数百万平民百姓的安危视为己任。

他甚至做好随时奔赴战场的准备,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

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要如何去爱一个人,又或者说,怎么样算爱一个人。

这个字太沉重了。

但他很确信,他喜欢这个姑娘。

这两日他思量过,他对宁晏好,是因为她是妻子,还是因为她是宁晏。

很快他想到了宁宣,若此时此刻宁宣睡在这明熙堂,他怕是半步都不想踏入,最终也不过以和离收场。

可惜,哪怕是“喜欢”二字,他现在也说不出口。

燕翎沮丧地闭上了眼。

宁晏写得手酸了,便收了场,昨夜沐浴过,今夜便只擦了擦身子,吹了灯悄悄上了床来,眼见燕翎闭目平躺着未动,宁晏不敢吵他,极其小心地从床尾爬过,好不容易攀入里侧的被褥,一具滚烫的身子贴过来。

燕翎从后面搂住了她,嗓音压在她耳侧,低沉而迷离,

“晏晏,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47章

燕翎这话说出时,宁晏便以为是给他时间爱上她,看来淳安那句话他当真了。

宁晏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清凌凌的眸子如蓄了一汪静水,“夫君...”她第一次这样主动柔声唤他,燕翎心猛跳了下,喉咙越发黏住似的,他今晚并不打算碰她,他没能如她的心意,却要她的身子,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宁晏觉察到他眸色幽深了几分,

“感情是要水到渠成的,您若心里搁着这个事,倒显得刻意,咱们已经是夫妻,难道世子不爱我,便打算与我和离吗?”

“我没有...”燕翎这会儿语气有些急。

宁晏眨眼一笑,“既如此,咱们还像往常那般,有事相互通个气,彼此尊重信任,就很好了,我已经很满足...哪怕相敬如宾一辈子,我也是乐意的。”

明明每一个字都很体贴,连起来落在燕翎耳郭里,却格外地不舒服。

他躺下后,越想越觉得宁晏的话不对劲,偏偏他又寻不到半点错处,燕翎深深吸着气逼着自己睡过去。

翌日燕翎天还没亮便离开了,卫所屯田的事要趁热打铁,尽快分派人手去各地清点,诸国使臣汇聚京都,依照惯例要举行一场讲武比赛,今日需要与兵部定下日子,一堆事等着他拿主意。

燕翎前脚离开,宁晏后脚便起了床,今日是她当家第一日,万不能迟了时辰,早早用了些糕点与一盅燕窝粥,一小碟萝卜糕,便去了议事厅,自秀华将妹妹秀灵送来明熙堂,宁晏去哪儿都带着她,十多岁的年纪,言语不多,记性却极好,这段时日,宁晏已让如霜教她认字,学会记账,秀灵做事一板一眼,又爱较真,不许人糊弄她,宁晏很喜欢。

清晨,宁晏带着陈婶子,如霜和秀灵到了议事厅,屋子里已候满了管事,几个大管家都在,除了邵大管家的媳妇邵嬷嬷,其余几家媳妇也到齐了。有人给她端茶,有人给她递炭盆,倒是都很热情。

国公府有五大管家,邵峰是大总管,他与媳妇总揽内务并人事,何管家与媳妇管着府内店铺庄子收入,陈管家管着账房,屈管家是银库的管事,他的媳妇负责府内各处月银发放,李管家夫妇则负责采买与府上各处的人情。

这五家在府内当差已不下十年,是实打实的老功臣,宁晏撤了秦氏的心腹刘管事,其余几人并不打算动,但各人领何差事,宁晏却要做调整,譬如屈管家总领银库,偏生由他媳妇发放月例,夫妻二人共司一职,哪怕真出了差错,可相互打掩护,当主子的容易两眼抓瞎,她没功夫像秦氏那般事无巨细管着,少不得学着朝廷玩一玩制衡的把戏。

宁晏既是“临危受命”,趁大家惶恐之时,该改的规矩都要改了。国公爷已放话不许人驳她,这头一日她说什么,底下的人都得应着。

来之前作了一番思量,五位管家的职责不动,各家媳妇的差事却要轮换。宁晏将人事调整公布后,管事嫂子们果然坐不住了。

“少夫人,咱们各司其职多少年了,这会儿你忽然要变,奴婢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再过几日便要过年,您看要不等过了除夕再调整?”管发放月例的屈婶子嗫着嘴开了口。

她这门差事既体面又不劳累,哪房都是敬着她的,拿到的好处更是不少,她当真舍不得撒手。

管外事的李婶子也有自己熟悉的人脉,不想骤然都给丢开了,正想附和着开口,却被身旁的丈夫给扯了扯,示意她闭嘴,李婶子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歇了嗓。

屈婶子说完略有几分忐忑,担心宁晏枪打出头鸟拿她开涮,只是她的话留有余地,宁晏即便不高兴,也不至于把她怎么,但出乎她意料,宁晏捏着自己的茶盏,慢悠悠笑道,

“屈婶子的意思是还想继续管银库的事?”

“对对对...”屈婶子点头哈腰道。

宁晏颔首,眼神无波无澜,“我明白了,那你就暂且留任。”

屈婶子一听愣住了,颇有几分被惊喜砸中的感觉。

其余几个嫂子嬷嬷的,相视一眼,惊愕之余,都在权衡要不要开口,李婶子瞪了丈夫一眼,责怪丈夫拦住她,李管家却依然坚决摇头,示意她沉住气,李婶子最终是按捺住了冲动。

李管家是头一个站出来让宁晏管家的,他这段时日掂量这位少夫人,也摸准了她的脉,她这人什么都好,什么难处都可以与她说,万不能欺瞒与顶撞,家里两个媳妇刚把孩子带到三岁,可以出来干活了,李管家不想得罪宁晏。

屈婶子回眸看了一眼身后诸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闷声不吭,唯独自个儿孤零零站在最前,心骤然慌了起来,这位少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莫不是挖了坑给她吧,屈婶子越想越不对劲,大冷天的额头竟是渗出一层薄汗,

想起宁晏逼得徐氏掏了五千两银子添账,自己几斤几两,还是不要与她别苗头,

“少夫人,要不...要不老奴还是按照您的安排去管厨房吧....”心中惴惴不安,又痛又恨,又酸又楚。

宁晏捏住茶盏,轻轻拨动着茶柄,唇角微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