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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怨(1)(2 / 2)

“宾灵”,取横死之人的头盖骨,由阿赞念咒、入魂、画符,制成灵力强劲的阴牌。通常会在添上坟土、尸油等阴料后一起售卖。随身佩戴,既能招财也能旺姻缘。

女孩的手轻轻拂过眉间,“宾灵”最好的选材,是眉心骨。越是枉死,灵力越强。

所谓入魂,便是将死者魂魄封于骨中,然后诵经念咒,使附灵能听从差遣,为买主运财答愿。

彬灵侧着头,这不就是“养大鬼”嘛。人都道养小鬼会有反噬,怎么到了“大鬼”这就不怕了呢?也许还是怕的,但这个年头,还有什么能比“一夜暴富”的传说来得让人兴奋?

1992年,大陆有超过1000万的公务员选择了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在这第二波下海潮的推动下,国内请佛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正牌到后来的阴牌,再到现在的百鬼不忌,人们对金钱和富足的渴望超越了一切。熙攘之间,也没人再问,早把“牛鬼蛇神”赶尽杀绝的新中国,是怎么突然涌出了那么多“非凡”手段?

时间再往前推一些,彬家夹在第一批下海的人里。

从80年代到90年代,彬家的发迹史就是中国社会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变迁史。

彬家在发迹的过程中到底有没有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彬灵不得而知。但随着财富的疯狂累积,家族内部的夺权也越演越烈,只是和别的巨贾之家不同的是——彬家驭鬼。

夺权渐渐演变成“斗法”。都说天赋越大责任越大,不再除魔济世的彬家也许是遭了报应,驭鬼之人最终全部惨死在鬼物手上。人丁凋零,彬家开始往各地的孤儿院和育幼院寻找适合的孩子,即是收养,也是寻仇——寻一个叫“罗刹”的恶鬼。

“这海报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电脑里突然传出的声音让彬灵心脏一缩。她默默插上耳机线,有些嫌弃地戴上了网吧的公用耳机。

“包工头,我真的觉得,吓死我你肯定有好处拿。嗯。作为本来可以成为设计系学生却被某个包工头硬挤掉的我来说呢,我觉得这张海报其实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比如底色应该用五彩斑斓的黑,这样才能显现出灵学的神秘与强大……”

“阿灵,这批宾灵有’罗刹’的气味。”耳机里电流呲呲的杂音不断,隔出一片空旷的天地。

彬灵沉默了几秒:“看出来了,怎么能看不出来。这种配色这种字体,不就是银狐他们的手笔嘛。只是这次登记的号码…银狐去香港了?”

“根据我这边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所以我才帮你接了林先生的单子。你周几能飞香港?”

“最晚周二。对了,我这有两叁本护照过期了,你记得帮我换。”彬灵把老式的黑色公文包随手往桌上一扔,单手拉开拉链:“一本日本的,一本泰国的…唔,还有一本印度的。”

她的眼睛一会儿盯在电脑屏幕上,一会儿停在包里那红红绿绿的各式证件上。

彬灵的手没动,电脑屏幕上的鼠标却自行滑动起来,点开一封邮件。

一张犯罪现场的大幅照片跃然屏上——阴暗逼仄的棚屋内,女人的长发散乱地黏在地上。满地深色的脏污衬着凹凸发白的水泥,画面正中,女人的脑袋扁扁地塌着,像是被某种巨型野兽踩了一脚。脸成了个没有面目的平盘,糊里糊涂的,周围还有一地碎骨——是警局内部的扫描件,不知怎么流了出来。

彬灵凑近屏幕:哦,看清楚了。那堆糊里糊涂里发红发黑的是血,发白的是脑浆。

“照片哪来的?”

“……是林先生帮我们拿到的。我后来去过现场,在九龙的一处外来妹聚居地,死者偷渡到香港做皮肉生意,只留一个妹妹在惠州,现在也失踪了。我在她房间里找到了宾灵碎片,确认了是银狐家流出的那一批。”

拉上挎包拉链,彬灵随口问道:“所以现在我去香港是一箭叁雕?既赚了林家的钱,又能追查罗刹,搞不好还能摆银狐一道?哎呀,包工头,我发现没见你这一年你真是越来越精了啊,物尽其用,不错,是有老妈的风范。”

“老妈”两字刚一出口,彬灵就后悔了。

老妈其实只比她们这群女孩大七八岁,当初彬家来福利院挑人的时候,老妈是代表。一年前,老妈死在罗刹的咒怨之下,碎成了一堆尸块。弄,就跟图片里那张脸差不多。

包工头和她一起进的彬家,和喜欢一个人呆着的她不同,包工头从小就喜欢粘着老妈。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默地等着对面的人再开口。

“阿灵,这件事就到我们这代吧。我们把它了结了,让小妹她们去过正常的日子。”

耳机里再度传来的声音有些少见的疲惫。

“嗯。” 彬灵点头,虽然屏幕对面的人此刻远隔重洋,根本看不到她现下的动作。

女孩子嘛,年轻的时候本来就该谈谈恋爱赏赏花。像她们这样怎天追着邪灵跑来跑去,偶尔还要去坟地里滚一圈的,实在是活得太不像样了。

是的,了结吧,用她们这一代的血和肉和灵。

就让彬家的使命停在她们这,让所有那些被收养的女孩儿可以回归正常人的世界,在还来得及的时候。

还有,老妈的殡,总得有人送。那时候乱,她的尸体没人捡,荒了。但还收回来一点灵,那点灵,想回家——不是彬家,是山里的一个小村子,听说过年的时候,家家会腌好吃的腊肉。

罗刹不除,她走不了的。

“阿灵…… 郑楷也在香港。”

“郑凯?郑凯是谁?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点耳熟,哈哈哈哈哈哈。要是是你朋友就记得请他来我和林先生的婚礼啊,还能多赚一点份子钱。”

彬灵脑中浮现一张年轻带笑的脸,眉目间有着少年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她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些青涩意念。

她想起了自己被彬家收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