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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1 / 2)

谢知鸢感受到那股气息渐渐远离,那些隐晦的思绪才止不住翻涌。

孟公子虽隐藏得好,可几次三番相处之下,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枝末节重新显现在谢知鸢的感知中,她自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凡。

比方说他的不输习武之人的内劲,明明对外完全未曾显露过,甚至于一些人谈及孟公子,都已孱弱文人一以概之。

不同于卒吏的谋求前程,表哥是因着自小在太子身边的自保,一个远离权力斗争中心的闲散公子内劲却如此深厚......这些也便罢了,皆可用他嗜好如此揭过此事,谢知鸢却看到了他袖口垂落时,手臂上的剑痕,

不仅如此,包括他手背上的那道伤疤——

今早她便知道,他在骗她。

木刀不可能有那么极细极锐的划痕。

可这并不可怕,真正令谢知鸢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在刻意展露给她看这一切。

他明明意识到身上的伤口意味着什么,可还是给她看了。对于孟瀛这般细心的人,要说失误绝不可能。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

谢知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孟公子温柔洒然的形象在心里慢慢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不由自主的战栗。

更何况他与元和郡主的信......

谢知鸢紧闭着双眸,屋内安静下来,静到耳边只余素毫在纸上停留时的沙沙声,一笔一划都好似戳在她的心上。

她将裙子连同手心里的汗攥紧,呼吸都开始紧促起来。

窥到他别的一面,她下意识生起的是恐惧而非是进一步了解心上人的兴奋。

她有些无措,既是为着自己多日来对其温柔的无动于衷,又是为着今日的种种。

谢知鸢有些怀疑自个儿了,从前的孟公子她都不曾动心,更遑论如今的呢......

一些事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谢知鸢起身时已缓和了情绪,她如往常一般,面上仍旧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乖乖地同孟公子吃了晚膳。

孟瀛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将他夹到碗里的菜都吃的一干二净,如同被人豢养的小动物,动着腮帮子。

红润润的唇珠轻轻翘起,宛如枝头新生的豆蔻。

他替她擦了擦嘴角,女孩便受惊般瞪圆了黑溜溜的大眼。

孟瀛轻轻笑了笑,连眉眼也舒展开,他好似很开心,侧目问,“我送阿鸢回去?”

谢知鸢唔了一声,乖巧地扑扇了下睫。

孟府的马车驶过闹市,进入一条繁盛的街道。

孟瀛手里握着籍册,目光却不自觉偏移到窗前女孩的身上。

少女趴伏在窗口,腰间掐出盈盈一握的姿态,伸手时,那处不自觉陷进一段弧度。

“孟公子,马儿好似跑错了。”她歪过头,目露疑惑,连额角因晚风不安分乱动的软毛都显得娇憨无比。

孟瀛嘴角泄出一抹笑意,“这条道上酥宝斋新出了糕点,待会替你买点来尝尝。”

男人的话语温柔又缱绻,好似要与晚风都融为一体,谢知鸢稍迷茫了些,原先对他的害怕与颤意都转淡。

她不再多嘴,只扭过头去静静感受着凉风在面上拂过,将长睫都掀起一些。

车夫架着马车停在酥宝斋,谢知鸢被孟瀛牵着下了车舆。

酥宝斋边上是座气派又文雅的阁楼,里头有丝丝悦耳之声泄出,雅音靡靡。

谢知鸢禁不住好奇地瞧了好几眼,按理来说,此等文雅之地她也应有所耳闻,可——

她注意到门匾,那有三个大字——“翠玉楼”。

真是闻所未闻,她轻声问,“这是新开的雅阁吗?”

改日也去听个小曲去。

孟瀛捏了捏她的手,只道,“这阁年岁可比你还大。”

“啊?”话音刚落,果然便见女孩脸上满是好奇,“那为何我从前都未听说过?”

孟瀛掩去眼里的笑意,面上一片淡然之色,“这可不是小姑娘能来的地方。”

谢知鸢心里好似有只猫般,露出爪子将她轻轻挠了一通,她经不住好奇,瘪着嘴晃了晃孟公子的袖摆。

青衫公子眉眼落了几分无奈,凑近她一些,温热的气息染上她的耳廓,“此处面上是雅阁,却干得是花楼的勾当,正经公子都不屑一提。”

他话音刚落,那道门便往外出现一群摇摇晃晃的人影,喧闹声响起时,谢知鸢一下子便瞧见了为首那人。

与其他人勾肩搭背丑态毕露不同的是,他眉宇冷淡,眼眸压着沉沉气势,

门外的风灯将他身上的雅青色圆领衫渡上层微光,似察觉到目光,他掀起眼皮子朝这边望来,墨黑淡漠的眸子缓缓被夜色浸没。

谢知鸢缓缓揪住孟公子的衣摆。

*

不久前,陆明钦在处理完近日杂务后本打算去明德堂走一遭,却不料接到了来自宋誉启那边的消息,说是昨夜不小心染了风寒,便派他替他赴一场宴。

太子一脉近些时日早已与五军提督协商完结盟一事,眼见着手握重权的都督都已投诚,那底下人墙头草般跟着变阵营,亦有原先中立的瞧着势头不对也前来归顺,近日归京的灵州御史□□便是其一。

这王御史可不简单,当年在灵州任职时凭借着强硬的手段先斩后奏推行了赋税变革,待消息穿到圣上耳朵里,灵州早已从原先的贫瘠之地变为如今安富尊容的模样,眼下户部尚书因年迈而辞官隐退,王御史又在这档口被擢升归京,要说这空出来的位置不是给他的那谁也不信。

太子早已让太监安排了替王大人接风洗尘的席面,可未曾想身子骨不适,便由陆明钦暂时代替了他的脸面,派他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