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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2 / 2)

谢老爷毕竟还是顾虑太多,他在谢夫人旁边闷不作声,但许是无事干,那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待喝到后头人也不清醒起来,话倒是越来越多。

他平日是个温文尔雅的胖大叔,现如今敞开话口子,竟哈哈大笑起来,连道了几声好女婿,还说要与陆明钦不醉不归。

边上谢知礼瞧老爹这幅模样,眼里的惶恐都快溢出,爹明日清醒过来怕是得后悔得寻遍家中珍宝去给陆世子赔罪了罢。

陆明钦倒没介意,顺从地由谢老爷替他斟满酒,每杯都不落。

谢夫人瞧着那爷俩没出息的模样,叹口气,目光转向女儿,却发现她竟只顾着埋头揪手指头。

她心里落地的石头再度提起。

她先前就同女儿提过,陆世子的夫人哪是那么好当的,盛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她却还是这幅长不大的性子,又哪能让人放心。

“阿鸢!”谢夫人语调稍扬,在女儿懵然望过来之际勉强笑笑,“胃口不好吗?怎的不吃些饭菜?”

如今在外人面前,总要给她留点面子,不好贸然发火。

谢知鸢轻轻应了一声,手捏上筷子,却依旧精神恍惚般,她现下还没有多少实感,以至于浑身飘乎乎的,似要飞到天上去,

她真与表哥定亲了?

这种感触直到饭后依旧没落着实处,酒过三巡,连谢夫人也没能免俗,屋里头又太闷,趁着他们喝得尽兴,谢知鸢随意找了个由头溜达出来。

如今月上中天,院中的万物被笼罩在冷晖之下,随着秋风微微晃动,连带着地上的影子都有了生命。

今日风并不凉,犹带着白昼特有的暖意,谢知鸢身上只着了单薄的秋衣都未曾察觉冷感。

她面容恍惚,绣鞋不由自主又漫无归处地踱着步,直到了池边,

波光映射出的莹莹絮絮稍有些晃眼,她目光落在亭前的树上。

那是一颗梨树,在谢府有些年头了,枝干蜿蜒曲折,她小时候还在上头打过盹儿,差点掉下来摔烂了屁股,当时若不是有爹劝着,定是免不了娘亲的一顿毒打。

仰头望树的少女不知为何轻轻地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倒还能有快活潇洒的余地,到如今——真是避无可避的长大呀。

下人们显然还未拾掇过这一树的硕果,颗颗饱满的青梨隐没在绿叶中,

她盯着树梢上快垂落的一颗看,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身后的窸窣声打破此处的平静,来人并未遮遮掩掩,是以鞋落上水分蒸干的脆叶时,谢知鸢心一促,她猝不及防转过身望去,轻扬的裙摆经由微草沾染上水雾。

男人站在不远处,遮住一隅月光,皓光撒在挺括的肩上,好似剑出鞘时的那一抹冷晖,

他手里还握着盏风灯,随着轻提起的动作,清隽的眉眼逐渐明晰。

不知是否因着身处暗处的缘故,眼眸莫名黑沉。

见到了来人,谢知鸢心里头那些因不可闻的怅惘霎时散了一干二净,反而无可避免地狂跳起来。

她想欢呼雀跃跑到表哥身边,将自己投入到他怀中,但绣鞋只轻轻挪动两下便顿住,不自觉涌上的羞涩还是让她停在原地,只垂首不好意思地唤了声表哥。

他走近了些,女孩位于他的下首,背后是小片波光粼粼的月池,她轻轻缩了缩鼻尖,男人身上甜酒与清冽混杂的气息借由晚风渡了过来。

“怎么一个人在此处?”

话音方落,陆明钦便到了她跟前。

极高的身量与宽阔的肩膀挡住月光,落了的大片阴影将她牢牢罩住。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发乱的发尾,语调也是被月浸透的温和,

“今夜见你没怎么动筷子,是饭菜不合胃口?”

谢知鸢摇了摇头,她抬眸借着男人手里的那盏风灯打量他,

陆明钦平日惯常着沉冷色调的深衣,倒少有如今日这般张扬的服饰,暖光将绛色衣领处的纹路都照得熠熠生辉,

再往上是微滚动的喉结,

谢知鸢目光匆匆撇开,小声道,“就是觉着,好似做梦一般......”

也许明日醒来时,表哥或许就不见了,宛如话本子里的月下仙人,种种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

做梦?

陆明钦轻笑了下,这笑声在静默的夜里过于突兀,谢知鸢扁着嘴抬眸瞧他,

男人带着笑意,与眼底跳动的灯火夹杂在一块,却显得有些奇怪,

好像,好像是......有些吓人......

谢知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她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做的梦,

梦里的表哥每日都很奇怪,也会用现如今这种眼神望着她......

她揪着裙上的宫绦,长睫不安地轻颤,

她在想什么?

陆明钦止住笑,脑海里满是方才女孩怅惘的模样,那种无法抑制的晦涩便不由自主泛上来,

他垂了睫,原本覆在她头上的大掌忽地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