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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2 / 2)

她明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可是她偏要故意这样说,好似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她心底的酸涩难堪便能彻底释放。

他活该,是他反反复复,是他总是滥发温柔,他活该!

谢知鸢一直瞪着他,喘气时声音连连续续,“若要我说我最恨谁,那便是你陆明钦!”

“我最恨的就是你了!”

她越喘越喘越大声,到最后竟捂着胸口俯下身去咳,枯白的桃花瓣落了满地,又在瞬间沾上鲜红。

陆明钦再不顾其他,忙俯身上前将她捞到怀中,“伴云,伴云!”

门外侯着的伴云从未听过世子爷用这种急促的声音唤人,匆匆忙忙进门,还没抬头男人的吩咐声便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请御医,不,就近寻大夫,去将人抓来!”

伴云依言去办,陆明钦小心翼翼搂住她身子,不敢用力也不敢摆弄,无甚情绪的脸上头一回露出全然的无措与惊慌。

怀中的谢知鸢喘着气,一把攥住他的衣角,边咯血边恨声虚浮道,“我,我恨你......”

“别说了,别说了阿鸢,”陆明钦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指节都沾染上血迹,

冰凉的泪液瞬间从他眼里掉落至她鲜红的唇上,荡开一片原本的唇色,“恨我也好,我都依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谢知鸢想扭头避开他的触碰,却半分力气也无,只从嘴里源源不断溢血。

鲜红滴落在两人的衣袍上,宛如冬日绽放的红梅。

他捧着她的脸,黑眸泛红,近乎是恳求着开口,“只要阿鸢好好的,怎样都可以,醒来后我便让你亲手杀了我。”

男人已抛却所有想用来掌控她的手段和把柄,慌不择路选择舍弃一切。

看他这幅卑微的模样,不知为何,谢知鸢胸口的疼痛愈盛,她为麻痹自己,不停喘气道,“你骗人,你骗人......”

不能这样,不能心软......

怎么办,她想恨他,她多想恨他,可他却连这点机会都不愿给她。

“你骗人......”

这个骗子。

......

谢知鸢喘着气从床上起身,不停咳嗽间,守在外门处的红芸已寻声进门来。

“姑娘醒了,喝点药吧。”

她两指捻着碗沿,将盒子里被温水包裹着的药汤放了出来,搓了搓自己生冷的手,才端起热气腾腾的药到了谢知鸢身边。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谢知鸢抬手止住她要喂她的动作,接过药碗后自己喝了起来。

“七月初七,辰时末,”红芸早已习惯姑娘记不清日子的毛病,笑道,“昨儿个陆三小姐还拿了亲手做的花灯给姑娘呢。”

谢知鸢边小口小口咽着药,边往红芸指的那处看去。

她如今嗓子与胃俱不好,不能大口大口吞,苦涩无比的药液被她含在嘴里,好似没味一般。

精致的日暮荷静静绽放在角落,平淡却又透着几分惊艳的丽色。

谢知鸢唔了一声,放下碗,眉目不辨情绪,“七月了呀,那湖心荷花都已开了吧。”

红芸从她手里接过碗,窥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试探道,“那......奴婢扶姑娘去看看?”

谢知鸢抿了抿唇上的药渍,半晌摇了摇头,“瞧着有何意思?况且我也没那个方便。”

她如今的身子唯靠药来延续,受不得半点风寒,常日卧病在床,腿脚也不便于行。

红芸想了想,也不再劝,欠了一身正要退出去,余光里瞥见姑娘怔忪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将袖口里的那封信拿了出来。

“这......这是几日前......主子自建南传回来的信......姑娘若是......”她吭吭唧唧,“若是不愿看——”

“给我吧。”谢知鸢垂了垂眸,有些恍惚地去想距离上次见到那个男人已过了多久,却怎样都想不起来。

她攥紧手底的衾被,轻声道,“给我看看吧,反正早已不在意了。”

红芸讷讷应了一声,躬身将信递上,半晌没听见吩咐,抬眼却见姑娘正慢慢将信拆开,

微光透过齐整的窗棂形成条竖横映照在她眉眼,长睫与眸在白皙孱弱的面容上墨黑得越发凸显,手指纤细如玉。

红芸不再打搅,欠身退了下去。

谢知鸢借着窗牖边明亮的晨光,看清了其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宛如踏雪飞鸿。

明明都是熟悉的字,连起时,却半点不识。

可她依旧看了很久,一个字又一个字地辨认,目光流连过疏狂的架构,最后垂了眼,将信折好,侧身塞到枕子底下。

看了又有何用呢?

如今的谢知鸢不过是一个废人,记忆衰退、无药可医的废人。

不光忘了字,如今连人的脸都要忘却,可一些过往却如米浆干涸般,牢牢黏在脑袋里,怎么也去不掉。

喉咙一痒,她轻轻咳了咳,重新躺了回去。

被褥盖住了所有光影,连带着她的心思全数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