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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1 / 2)

第九生产队领到了种子、农具,可是,这些都算是额外支出。原本地里的种子不能要了,新的一批种子下去,费时费力费钱。

第九生产队每年结工分是这样的:队里的收入减去队里的开支,余下的钱就是能发到队员们手里的。

队员们按照工分的多少,和自己领取的粮食的多少,减去每家按人头领去的粮食价格,如果还有余,这家人就能领钱,叫做进钱户。如果没有,那就叫做销钱户。

今年队里开支这么多,换句话说,今年第九生产队再没有别的进项,就要受穷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拐子

穷, 还是其次。

在这个年代,物质匮乏, 但人人都有饭吃, 不至于饿死,穷能让大家抬不起头,穷能让家庭受困, 但大家都穷习惯了,因此没有太大感觉。

现在摆在众人面前最迫切的任务是:修好屋顶。

屋顶上的茅草被狂风卷走,现在大风已歇, 队员们就得赶紧补好自家的屋顶。屋顶的茅草很常见,用的是长杆小麦的麦秆, 秋收过去,队里积了大量的麦秆, 麦秆被队员们当做柴火, 堆在自家的柴房屋里。

现在,大家从柴房柴堆的最底部, 挑出没被风雨打湿的干燥茅草。小孩点燃火把照亮, 女人细心地把茅草一堆堆捆好——不能用散的茅草, 散的茅草固定不住,太轻飘。

男人们则踩着梯子,爬到屋顶上去检查自家屋顶上的木头,搭房顶需要圆木头打底,再将茅草一一铺上去。有些圆木头被大风吹在地上, 还有些则因为年久,已经长了虫, 用手一摸特别朽, 这种木头也必须换。

在困难时候, 一家人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才能将苦日子也变成回忆里的甘甜。

楚枫楚深打着火把,将火把举得高高的,陈容芳扎着茅草,温柔望着两个孩子:“把火把拿远些,小心火星子伤到你们。”

“好。”楚枫楚深听话地将火把拿远一些,不对着自己的脸。

梯子上的楚志国听着妻子和孩子们的话,心中暖流滑过,有了需要守护的家人,才能让他在面对凄风苦雨时生出力量来。

生产队大多数人家都这样其乐融融,除了一家——年春花家。

年春花皱眉看着自己垮了的房子,受了伤的小儿子楚志业,莫名痛得就差在地上打滚的福团,就犯了难。

现在自家一堆伤员,这修房子可不像补房子,是个大工程。年春花低头想了想,吩咐一大家子:“现在太晚了,我们先不修房子。”

“妈,那我们住哪儿?”蔡顺英没忍住询问,“要不,咱们先把没怎么垮的瓦房那边给补一补?今晚大家有个落脚的地儿?”

年春花见蔡顺英敢挑战自己的权威,三角眼一狠:“现在补房子?那我问你,志业谁照顾?病了的福团谁照顾?”

蔡顺英心说,李秀琴照顾呗,总不可能为了两个人搞得全家人没地儿住。

年春花叉着腰,“我不妨把话给你们挑明,现在呢,志业救了大人物,别看他这次没去开会,但开会也不过就是队里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咱们的眼光不能放那么短,以后志业的天地,在外头呢!”

“你们也不想想,叶工那样的人,孩子吃点饭他都要给钱给票,这么宅心仁厚,他就亏待不了志业!”

一番话说下来,蔡顺英、楚志茂等人心里真的打起鼓来,生怕自己亏待了楚志业,将来被报复。

年春花又说:“福团的大福气,那就不必说了,这次志业救大人物,就是福团的福气点化的。好了,话也给你们说到这儿了,能不能沾光,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她扫视家里所有人,做最后的总结:“现在,大家不用补房子,房子等明天后天重新修,不然大晚上的,房子垮塌成这个样子,万一咱们去修,踩到钉子斧头的怎么办?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李秀琴弱弱问了一句:“那,妈,咱们现在住哪儿?”

年春花脸一僵,对,她们现在住哪儿?不论什么未来的大前程,大福气,她们总得先找个落脚的地儿啊。

最后,年春花拍板定音:“咱们现在先去住亲戚家!”

一家子都有些尴尬,尤其是两个媳妇。这……不年不节的去亲戚家打秋风?这也太……落魄到让人瞧不起了吧?

可惜,现在没人敢反驳年春花,只能拖家带口地去投奔楚家的亲戚:楚老五。

楚老五的媳妇儿周芳强压着不快,乡下就是这样,哪怕她再看不上年春花这一家子,可是亲戚间的情分始终在,拉不下脸子来赶这一家子出去。

可周芳实在拉不出笑脸来,家里正在补房顶,却来了一堆客,她还得腾出手去照顾好客人,这不是添乱吗?

好不容易周芳楚老五等人修好自己的房顶,就到睡觉的时候了。

周芳身为主人家,在围腰帕上擦了擦手上的雨水,安排住宿:“春花儿,今天咱俩一起睡,再加个二妮、四妮。咱们四人睡一间。让老五和你家的孩子睡一块儿,其余男的和俺家儿子一块住,媳妇和我家儿媳一起住。房子不宽裕,挤一挤啊。”

“哦,对了,还有这个福团,你和媳妇们一起睡。”

年春花一听就懵了,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这个,他五婶啊。”年春花也知道现在是在求人,因此态度还不错,她商量着,“让福团和我们一起睡吧,上房暖和一些,福团这孩子一直就金贵。”

周芳诡异地看她一眼,含糊敷衍:“上房睡不了这么多人。”

年春花则一锤定音:“那就让二妮和福团换!”她轻而易举地打算牺牲二妮的东西给福团,这种事,年春花在家里做得多了。

没想到,周芳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年春花:“你这话说得我就听不懂了,二妮就不金贵了?就她福团一个人金贵?”

周芳摆摆手:“我这眼睛看着,二妮比福团好些,安分守己的。再则说,二妮的外婆,是我的实亲,她的品性我也是了解过的,我家二妮哪儿不金贵了?”

她是二妮那边的亲戚,看见自家亲戚受欺负,怎么可能不向着二妮?

“这……”年春花讪讪的,她在家里可以作威作福,可现在寄人篱下,她就不敢掰扯了。

至于福团,更是脸都红完了,二妮……比她好吗?头一次,年春花要拿好东西给福团被人阻止,福团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感。她习惯了得到年春花给的好东西,习惯了一家的资源供养她一个,现在发现别人不是这样想的,福团就有种丢脸臊皮的感觉。

可惜周芳可不会同情她,这福团今年也七岁了,是能明点事理的年纪。

要是一个懂点道理的孩子,看见二妮的好东西被拿来给她,都会知道拒绝吧?她可倒好,睁着双眼睛白白嫩嫩地看着,这副做派,周芳顶瞧不上,只是没法儿和一个孩子计较。

周芳牵着二妮的手,横了眼蔡顺英、楚志茂,意思很明显,你们两人就看着自己女儿被欺负?

蔡顺英、楚志茂尴尬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