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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听风(1 / 2)

38/听风

可是为什么呢。

每一道题目都会有自己的解法。

但沉域好像没有。

他似是一道无解题,是数学最后一道让人看不懂解不出的大题,分明最初两人厮混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因为不够在意,所以在他面前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陈眠自出生以来,被生活教会的道理就是凡是得到必须有所付出,得到优秀成绩的背后就是无数个笔耕不辍的夜,得到他人帮助同情的前提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受害者。

就连和沉域的最初,都是靠身体作为交换。

她陪他睡,他给她能喘气的自由。

被喜欢也并不陌生,向陈眠表白的人并不少,情话一个比一个说的动听。

——我喜欢你,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女孩子。

——不想谈恋爱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少年的喜欢按斤批发,来时轰轰烈烈,都以为能够隽永,最后收场却不都是漂亮的,如陈柯这种多不胜数,前脚说着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后脚就跟他人说陈眠装清高。

不是谁都能真的坦荡,也不是谁都能真的一味付出而无所求。

所以陈眠一度觉得男性都挺恶心,陈宋是最难看的反面教材,是道德的最低线,而往上一点,接触到的无论是学校的男生,还是生活中接触到的男性,也都无趣透顶。

而沉域,算是特殊。

他是唯一,让陈眠觉得能够忍受的存在。

沉域却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睛被阻挡,嗅觉和听觉就更加灵敏,他闻到和桃子味掺杂在一起的陈眠的味道。

不能用什么东西来定义,水果、花香都不属于,而是一种感觉、一种氛围。

黑暗中的一点火光、开在冬日尽头的玫瑰、荒芜边境的一棵绿树。

是明天不用预想就知道无聊透顶,但她又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对明天有所期待的存在。

这种听起来深情到仿佛没有她就没有明天的话,沉域从没想过要对她说,迟盛在被他电话连环call问了女生喜欢的东西以及推荐的刺青店后,在电话那头问过他什么情况。

沉域照旧回答的是,没什么情况,只是想,所以就去做了。

迟盛说他是个情种,纹身在胸口跟把心脏献出去有个什么区别,并认为他这种家庭能养出他这种人属于松柏种子长出了玫瑰,基因突变了。

沉域家家教确实挺严,条条框框的规矩竖在那儿,打架斗殴之类的不可以,成绩必须优异。

满足了要求得到的奖励便是金钱,这是沉家最不缺的东西,至于关爱和陪伴就少得可怜了。

沉域父母都很忙,两人属于强强结合下的联姻,感情一般,比起沉域更在乎自己,他像是个精美的摆件、完成的家族任务,生下来之后管到十一二岁看他性格定了型,就没再管束过。

两人工作都忙,天南海北的飞,各自都有住所,一年碰头的机会都少得可怜,更何况陪沉域吃顿饭。

沉域第一次带陈眠回家的时候,陈眠站在他家门口,迟迟没有迈出脚步,问他,家里没人吗?

沉域那会儿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样的生长其实是不正常的。

家里应该有爸爸妈妈,推开门应该有暖色灯光和冒着热气的饭菜。

而陈眠却对他说,真自由啊。

沉域身边的朋友都说,会不会很孤单啊。

只有陈眠对他说自由。

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感情是一件毫无逻辑可言的事情。

那会儿沉域也不知道对陈眠产生的兴趣能维持两年之久,甚至发展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呼吸都是热的,有水被拨动发出的声响。

陈眠从浴缸里站起身,拿了置物架上的浴巾裹着身体,走到了门口,却又回头,来到沉域面前,弯下腰,解开了他眼睛上的领带。

沉域衣服还敞着。

那句I fell into a deep sleep的英文就在那儿,像玫瑰伸出了枝条,将两人之间的暧昧勾连住。

“以后会很难洗。”陈眠视线还落在那个纹身上,语气平淡。

“不洗不就得了。”沉域回答得也随意,语气中带着的笃定让陈眠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十七岁的陈眠对感情消极负面。

认为这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情感。

但凡在这个时刻,沉域问一句,她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得到的都只是沉默。

可沉域不会这么问,两个能厮混两年之久的人在感情方面是契合之际的。

就像此时此刻,沉域忽然问陈眠要不要看月亮。

陈眠连自己是怎么点头的都不知道,换衣服的过程脑子都是空白的,直到被人拉上车,一路回到了别墅区,进了沉域的地下车库,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换做以往,她不会答应,这样的夜晚只会在台灯下和复习题共度,可沉域胸口的纹身仿佛另一种给予。

和给钱不同。

是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可以被替代、被抛弃的她,却被沉域用这种方式'认可',以疼痛为烙印把她这个当初被随意取下的名字都变得特殊了起来。

这浪漫真俗套。

但这种俗套又真让人感动。

陈眠站在那儿出神的时候,沉域推了辆重骑出来,漂亮的黑色,靠在那儿像头蛰伏在暗夜的猛兽,月光镀上层薄光。

沉域给她丢了个头盔,黑色的,和他怀里抱着的那个也就大小的差距,看她有些愣神却又下意识接住头盔的动作,屈指在她双手抱着的头盔上叩了下。

咚的一声。

他笑着问陈眠,“傻了?”

陈眠倒是知道沉域一直有玩重骑的习惯,偶尔还跟人跑山,有些新奇地多看了他几眼。

男生为了方便换了身黑色机车服,头盔戴得熟练,靠在机车上,单手推了挡风玻璃,露出双清澈的眼。

看陈眠抱着头盔没动,以为她不会,站直了身子,从她怀里又拿了过来套她头上。

像个金鱼缸,陈眠从挡风玻璃那儿看出去一切都像是蒙了层薄薄的雾,她是在雾里小口呼吸的金鱼,有些茫然地下意识拽着沉域的衣角。

“去哪儿?”

声音都轻,透过头盔传出来,显得瓮里翁气。

“浪啊。”

沉域是这么回答的。

车开动,发动机嗡嗡直响,裙摆飞扬,她不得不紧贴着沉域,才挡住自己险些暴露的春光,过于近,少年脊骨硌着她的胸骨,柔软胸脯贴上去,车滚过石子,像是要被跌出去,陈眠急忙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