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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坐到我腿上来(1 / 2)

纸鬼白很快就发现恶魔妹妹在偷偷打量自己。

一旦扭头看向她,她就会闭眼装睡,因此他装作不知情,仍看自己的书。

被盯得久了,却是越发紧张起来,唯恐自己有任何不妥之处。在意识到自己面颊滚烫之后,自然地举高书,遮住脸,强装镇定。翻页的动作依然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噪音。但手却有些颤抖。

这大概是纸鬼白第一次有意识地对她展开反侦察,睁开虚空中的探查之眼去偷窥她,看她是否依然盯着自己。

而后便发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腿上。

今天他穿着短裤,搭配中筒靴,双腿大半毫无遮挡,裸露在外,一览无余。靴子在下床的瞬间就重新套上了,踩在脚下。

犹豫了一小会儿,他悄悄往后靠,脚尖在地面轻轻划动,微微分开双腿。自然地垫起脚,抬高膝盖,将书压在大腿上,尽可能方便她瞧自己。

“随便看,你就是坐在这双腿上长大的。”他心想:“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主动坐过来……若是以前,睡在我腿上也是常有的。如今却是……还在适应,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审视,或许是还需要再熟悉一下我的气息。”

——出于思维惯性,那时候的纸鬼白总觉得纸夭黧还是会主动来找自己。小娇娇怎么可能离得开哥哥?他从来没有被冷落过,无法想象她对自己爱搭不理、视若无睹的模样。那种场面,他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上来就被他完全排除了。

这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预判失误的时候了。

在他思考她什么时候才会来坐自己时,后者盯着他的眼神怨气满满,满脑子:这家伙真的活了?难道真的死不了?要是全是梦就好了。

“我睡不着。”她小声说,嗓音软糯,像是在诉苦。哥哥下床后,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还少了点什么,空空的,晕晕的,麻麻的。

眨了眨眼,被瞬间出现在床上的男孩吓了一跳。

“那我抱你睡。”纸鬼白把握住一切能够抱她的机会,十分自然地掀开被子一角,准备躺进来。另一只手将夹在腋下的魔法书抛给骷髅骨爪,暂停阅读。

他本来就在等她找自己,所以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纸夭黧惊疑不定,余光瞥见魔法书被同时出现在头顶的骨爪接住,合拢。男孩已经又脱了鞋,床下的皮靴正在微微颤晃。

好快,他是怎么一眨眼做到这一切的,简直像是闪电。

纸鬼白张开双臂准备抱她的动作被一只手打断了。

“不必。”她抬手按住他。这样真的太亲密了。

“为什么?”纸鬼白下意识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腔调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连带着内心那份极度失望的心情,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混着一股苦涩。

纸夭黧说:“这、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后者忍不住抢白道:“你忘了你以前都要我抱着才肯睡?”

跟他抱着互相蹭,互相舔,说尽甜言蜜语,直到沉沉睡去。

“是么?”她始料不及,确实忘了这种细节,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她反应很快,体贴地微笑着说:“没关系,那是以前,现在不用了。”

这句话让纸鬼白感到一阵寒意,他的恶魔骨尾僵硬地垂在身后,拖在床面,再也不似往日活络。也不敢放肆缠到她身上。

“那……那……”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什么以前、现在的,什么没关系、不用了,落在他耳里不是一句话,而是自动被拆解成了更具体、更详细、更冰冷的碎片,锋利地扎进了他脑子里。就像某种信号,闪烁着令人不安的颜色。

光是听到警报声,就已经够让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只是个小孩,会慌张到说不出话来的那种小孩。会后悔、也会痛苦的那种小孩。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如果不是分给了她一部分力量,导致他不得不作为残缺的双生子之一诞生,他或许就会是那种无欲无求、无坚不摧的神了。可如今他只是最普通的凡人,而非完美无缺的非凡神祇。

她变了。望向他的时候,眼神透着冷酷、疏离与警惕,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

这倒是新奇的体验。她变得跟外面那些混账一样糟糕,他千辛万苦、处心积虑却只养出了一头白眼狼。一腔心血付之东流。

这也让他再次意识到,她确实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位妹妹就跟周围的龙族一样,骨子里是一个性格:机警、谨慎、优越、自负、狠毒。虽然外表完全就是恶魔,心灵却完全不是。只要给她一把刀,她就会看准时机捅他一手。但下手之前,表面上还是会一直跟他客客气气,虚与委蛇。

她的变化他全部都看在眼里,也一点点将他带回沉重的现实,无尽的忧虑随之而来,叫他不得不直面那些他不愿面对的问题。

死了,复活以后,她就不记得她以前有多喜欢他了。她还是她,却弄丢了一部分灵魂,变得不像她了。

——如果她对他已经没有爱了,也不再需要他,那么他还要不要继续一厢情愿地守着她?或者说,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纠缠她?

这样无情无义、冷漠残缺的小恶魔,不,应该说是小魔龙,还有存在的必要么?是否还值得他献出生命?他愿意为之而死的那个身影,果然已经随风而去,再也回不来了……而这一位,给他的感觉就像空壳一样,没有感情,只会说些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