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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青瓷玉碎(1 / 2)

一百零一、青瓷玉碎

这个夜寂静,却不平静,亲眼看着明诚被处决,梁仲春的心里无限欷歔,明楼让人找他去上海饭店见他,他以为明楼是有什么计谋要把明诚给捞出来,他还想着明楼有什么通天之计能让明诚诈死还是起死回生,怎么知道明楼找了他,是想问清楚这段时间明诚跟他说了什么,他们两个人套了什么招?

梁仲春总觉得,明楼这是想知道明诚有没有出卖他,所以最终他还是猜错了,明楼果然也是国字辈的,而且阶级可能比明诚还要高。

临走了,梁仲春又问了明楼一句,真不救明诚?明楼居然说,「他该死,也只能死」,梁仲春叹了一口气,本来要转身走了的,但明楼又突然叫住了他,说是兄弟一场,他想让自己的人送他走,痛苦能少一点。

梁仲春点了点头,同意了,问是要让谁去送他?明楼指了他的那个新任小队长,梁仲春就领着他,去七十六号的地牢带明诚了。

梁仲春真给明诚换了件体面的衣裳,是由明家拿来的一套中山装,质料很好,他杀过很多抗日份子,还真没一个死的时候穿得这么体面、收拾得这么乾净的。

亲眼看着明诚中了一鎗,亲眼看着他倒落尘埃,梁仲春想,人终有一死,他知道自己哪天不是让日本人给弄死就是让抗日份子给杀死,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冤枉,只是不知道换成了明诚这样的死法,是不是真的就比较值得?

一直到明诚被送上救护车,梁仲春都没再看见明诚动过一下,看来,是真死了,明楼没有做假,他还真狠心,从小亲手养大的啊!而且还是为了明家赴死的,就没得到他一滴眼泪、一句惋惜?

言默亲自把梁仲春给送回家,到了梁公馆门口,他给了梁仲春一把保险箱钥匙:「花旗银行三十六号保险柜,诚给你存了五十条黄鱼。」

「这事就算办成了?」

「办成了。」

「你们可不能过河拆桥,半路把我给扔了。」

「诚让我告诉你,他死了之后,七十六号马上就会改天换地了,你的七十六号第一把交椅,明长官会保你坐上,你的妻儿……」

梁仲春抬起手,制止了言默的话:「别把我的妻子送回武汉。」

「喔?为什么?」

「跟了你们办事,我就是命悬一线的人了,我不能让人找到武汉去拿我妻儿的命威胁我或对他们不利,我寧可他们一直留在重庆,我会帮你们办事,但你们要帮我保住他们。」

言默冷哼了一声,由怀中拿出一张纸条:「诚早猜中你的心思了。」言默侧身看见梁仲春挑眉,把纸条交给了他:「这是你妻儿在重庆住的地址还有电话,诚帮他们安排了假身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你的妻儿,他们很安全。」

「他还真有心,不愧是我兄弟。」梁仲春接过了纸条,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上头的地址及电话,像要把那些字刻在心里一样,他不能留下任何证据,只能靠脑子来记。

梁仲春拿出了打火机,在纸条边缘点火,把手伸出了车窗外,在纸条全数化为灰烬前放开手指,任灰烬飘落在地。

「诚他……很喜欢苖苖。」

「苖苖也很喜欢他,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和阿诚兄弟这么投缘。」

「你认识的他,是身为偽装者的他,若你能见到他真实的样子,你也会想交这个朋友,真心的。」

「可惜,再也不可能看见他真实的一面了。」梁仲春打开了车门走下车,伴着一声叹息。

是啊!从此之后,世间再无明诚了。

言默把车子驶离了梁公馆,心上的那份悵然终于不用再掩饰,但言默终究也只是红了眼眶,不见有泪滑下。

有句中国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 * *

汪曼春的酒量当然是不如明楼的,很快的她就喝醉了,茫茫然的她整个人掛在明楼的身上,穿着旗袍的曼妙身子挑逗般的蹭着明楼的身子,明楼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如她所愿,直到汪曼春一杯又一杯的喝,喝到了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明楼身上昏睡了去,明楼才露出厌恶的表情,用力的推开了她。

他抹了把脸,也抹不去对汪曼春的厌恶,明诚明明是为了明家、为了明台去自首的,汪曼春居然为了嫉妒不提隻字片语。

她在骗了他明诚背叛他后,回头就对他说她永远不会背叛他、永远不会骗他,可笑!这世间就没有一个不说谎的人,即便是明诚,也对他撒了天大的谎言。

明楼打开了房间大门,朱徽茵就守在外头。

「处决执行了?」

「执行了。」

「一切顺利吗?」

「顺利。」

明楼纠结的眉头,并没有因为这句一切顺利而舒展,他继而交代了朱徽茵在规定时间发出电文,当然这回用的电台,不是故意让七十六号知道的那一部。

凌晨两点,惯例的传送电文时间,军统那边收到了一封电文……

「桔梗凋零,最终乐章开啟」

而共党那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青瓷玉碎」

* * *

汪曼春在踏进七十六号的地牢之前,都还是掛着笑脸的,昨夜她喝醉了,倒是明楼酒量好,见她醉了也不敢再喝了,反而陪了她一整夜,早上还和她一起吃了早餐、一起上班。

不是汪曼春的想法前卫,只是她认定自己是明楼的人了,昨夜也特意做了打扮,穿了她平常鲜少会穿的旗袍,把她平常包裹在制服底下的曼妙身躯表露无疑,然而明楼即便喝了酒,即便已经对明诚失望至极,终究还是没有碰她。

汪曼春想,她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取代明诚了。

不过今天早上醒来,看见明楼终于有了笑容,而且是对着她笑的,她又重新有了信心,这让汪曼春下定了决心。

她要陷明诚于万劫不復之地,自首?这是不存在的事,是他跟王天风狗咬狗,最后不得不投案,还想着能用他口中的机密换自己一条命,所以才会供述。

汪曼春只审出了过去的事的主谋,还没审出毒蛇背后更多人,甚至是上海情报站的少将站长,她会把明诚往死里虐,直到得到她要的为止。

只是……为此得害了明台的命,她也顾不得了,为了她的前程,为了明楼,她只能牺牲了明台。

然而她去到了七十六号的地牢,发现明诚及明台都不见了,一经询问,竟是梁仲春把人带走了,她愤怒的甩了属下的巴掌,一排属下只能垂首不语,汪曼春质疑为什么梁仲春能把人带走,他们都说梁仲春手上有上头的命令。

上头命令?上头是谁?汪曼春真想把这些下属一个个都抽一顿,她问为什么没人通知她?

然后,只有一个人唯唯诺诺的说了:「汪处长,我们有人打电话、有人满大街的找你、有人在地牢里等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你啊!」

汪曼春失算了,明楼还在禁足,所以她去见他自然是隐蔽行程却没想到会正好出了事。

她又去找梁仲春理论,只得到了一张死刑执行令,上头还是藤田长官签发的,梁仲春可也没觉得这个差事好,还言语讥讽了汪曼春一番,说是她现在成了七十六号的红人,而他就只是一个帮忙执行鎗决的刽子手,他还不甘愿呢!

汪曼春当然更不甘心,她还等着挖出明诚背后更多的线索。

「线索?汪曼春,你那几句话骗骗明楼可以,骗不了知道真相的人,你以为明诚自首是祕密没人知道吗?他为了什么自首的你不是不知道,我也知道你偷偷送了一份密码本出去,那是明诚给你看他的诚意,如果他没亲眼见到明台离开,是不可能再给你任何线索的,你见过明诚身上的旧伤疤没有,明诚是那种你在他身上用刑,就能逼出线索的主儿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