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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2 / 2)

朱棣接了瓜

,也不客气,一口吃了半片。

瓜是甜的。

苦时还能忍着,被这甜瓜一冲,朱棣的眼圈,也红了。

“爹,你说,儿子到底要怎么教才能成才?”

“说起这个,咱就有些心得了——”

“孙子又要怎么教,才不至败家?”

龟儿你是故意的吧!

老朱暗骂。本来想要来场即兴演讲的他,也意兴阑珊了。

他确实教出了朱标、朱棣,可也教出了朱允炆。

唉,真是给咱波澜壮阔英雄豪迈的人生,抹了把黑灰啊。

一对天家父子,便这么默默坐在窗户边,敞着窗,一口酒,一口瓜,吃吃喝喝,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整颗心啊,都快为那不肖子孙,操碎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朱沉默半晌,石破天惊,说了一语,“不管儿孙我享福!”

朱棣也被惊了惊。

“父皇,之前您不是什么都要管的那种皇帝吗?”

“什么叫做咱什么都要管。”朱元璋不乐意了,“咱不是不放心你们吗?”

“那现在?”

“现在咱明白了,再不放心,也没用!”朱元璋吃口瓜,“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是,该出个永乐大帝,还是出个永乐大帝。"朱棣安心。

"……"老朱将瓜放下,觉得永乐大帝现在可以没有了。

但朱棣复又忧心忡忡:“爹您有永乐大帝,儿子没有其他大帝了啊!”

老朱本想说这儿子还有仁宣之治,但想想仁宣之治和永乐大帝的区别,也就不忍心说出口了,说出来,倒像是在嘲讽自己儿子似的。

老朱不说话,朱棣又在那破防撒泼:

"不想让胖大儿继承了!胖大儿的基因不好!"

“咱不同意!胖大孙好得很!他的基因若不好,你的基因就好了?”

“怎么能怪我?爹你下的崽,也有好的和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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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是要多生孩子吗?”朱棣寻思。

刚刚寻思完,他又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不行,不行,听那后辈说,王妃的身子伤了,得好好将养着,怎能再生孩子,消耗精血呢?”朱棣。届时若阴阳两隔,他又要品尝何等锥心之痛啊!

***

:“你那她妇,孩子已很不少了,尽够了。孩子不好,怪什么孩子少?颠你不会教!老未也说:

“那要怎么教孩子?”

“行吧,咱就对你面授机宜。”老朱说,“首先,孩子不能只养在深言,这肯定得废,得让他出去见识见识,知道民间疾苦。咱为什么让你们没事跑步?便是锻炼你等的身体和意志;为何要给你们做粗麻衣服?便是告诉你们,要吃得了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爹的办法好!我这就写信给王妃,让她照着做。”朱棣说,他的思路忽然打开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要给孩子们压力啊。这个不错,确实不错。他们一个个的,就是因为没有压力,才这样放浪形骸,像我,就是在爹和大哥的压力之下,得以成就伟业的!"

"我看你想找死!什么话都敢说!"老朱要忍不住了。

“我喝醉了!爹你干嘛和醉鬼计较!”朱棣振振有词反抗说。

“……”朱元璋。

从没有发现,这儿子居然这么欠打啊!

朱棣按住了老爹,继续思索: "要怎么给他们压力呢?这个简单,嫡长子继承制改成顺位继承制!每个都有继承权!老大别以为他是老大,皇位就一定是他的!"

“到时候,我还要让我的所有儿子们,都从王府走出去,走到军队中,走到县街中!要让他们,在军队里当兵,在县衙里做衙役!我要他们,既能文,也能武!"

老朱看着儿子,像在看傻子。

“没错,就这样,我还要再写个小本子。”朱棣打个酒嗝,“给他们,打分!就像我们当初在大本堂上课一样,学不好,要留堂。他们若在外面干不好,在军队里干不好,就在军队里留堂;在县街里干不好,就在县衙里留堂,实在干不好,我就在本子上,给他们狠狠划个叉,我那胖大儿,若是分低,我就告诉他,他的皇位,飞灰了!看他还敢不上进!"

老朱:“谁来打分啊?”

朱棣:“我!”

老朱:“你之后呢?”

朱棣:“我大儿子!”

老朱:“嗤,又是大儿子了?”

“现在大儿子还成……”朱棣顿一顿,复又嚷嚷起来,“怎么,我告诉了他,鞭策了他,他难道还不能奋勇争先,迎头赶上?!”

朱元璋懒得和醉鬼争这个。

“若是皇帝偏心眼呢?”他问。

“皇帝偏心眼……”朱棣滞了滞,“大臣的意见,也要考量。”

“哈哈哈。”朱元璋真是笑掉大牙,“你是真不怕党同伐异啊!”

“皇帝也不行,大臣也不行,那还有什么行的!为什么要对一个醉鬼提这么多问题!醉鬼能懂什么?能想什么?啊?!" 朱棣说不过老朱, 开始继续撞泼, 撤泼好呵, 现在也就只有在爹面前, 还能再无所顾忌的撒撒泼了。

“我看你是半夜过来气我的。”老朱骂了声,再切一块瓜过去,”吃瓜吧,瓜也塞不住你的嘴!"

朱棣接过瓜,低头吃了一会,突然说:

"爹,我想娘和王妃了。"

老朱吃了口瓜,也说:“咱不想吗?咱也想夫人了。”

他沉默片刻,这位须发皆白,人到花甲的老头,轻轻叹了口气。

“咱还想爹和娘了。”

生杀予夺的皇帝,也是人生父母养,也无法在岁月中,留下,他们最亲的亲人。

这段说完,父子两都有些闷闷的。

接着,朱元璋说:"我看你啊,与其想孩子怎么样,不如想想自己,好好养着,争取活过你爹,才是正经事。”

“爹。”"干嘛?"“有爹真好。”“哼,龟儿知道便罢!”

老朱这么说了声,拿杯子,和朱棣碰了碰,父子两又喝了一杯酒。

这杯酒入口,只听“咕咚”一声,坐在对面的儿子,卸了心事,双手一摊,醉倒在凭几上,呼呼而睡。

只喝了五小杯而已!

老朱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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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招来太监,让其把临窗的位置收拾下,再把朱棣抬上榻,脱了靴,再拿条被子来,便让其就在此安睡。

至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朱橚。

老朱也悄然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朱橚恍然回神。

老朱嘘了一声,指指窗下睡着的朱棣。朱橚秒懂,便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悄然走了。

老朱呢,看着太监收拾完这便殿,替朱棣掖好被子,便吹灭殿内最后一盏蜡烛,由着那窗外的温柔月色,漫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