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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 / 2)

可他更想活着,他眼里那时候闪过的是周梨他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是他们给了他活下去的力量,也是他们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世道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一刻已经不分什么对错了。

此刻也是一样的。

他瘦小的身体轻盈地越过了两人,很轻而易举就拿到了门边的武器,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穿透了其中一人。

两人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居然是个练家子,且手脚灵敏。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个身躯已经被武器贯穿。

不及那人吃痛声发出,他猛地抽出武器,顿时那鲜血犹如肥硕的虫子一般,争先恐后从前后的伤口中挤出来,一时间那人脚下便积了一大滩刺目的鲜红血液。

而那人也无法将喉咙里的痛苦声发出来了,双膝一软,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另外一个人,以至于他意识到白亦初的危险时,已经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对付,只下意识地张口要喊人。

可他这会儿面对着白亦初,将后背完全留给了周梨。

这样的极端条件下,周梨眼下也彻底忘记了任何的仁义道德,只清楚地晓得这样的人不配活着,只要想到昨晚他们吃了什么……

她这胃里还是忍不住地翻腾着!所以她虽然是有些被白亦初这干净利落的杀人动作惊到,但更清楚这些畜生不配活,死了活该。

一种强烈地希望一个人死了的念头在心里滋生,所以当还活着的那人将后背毫无防备地展露在自己面前时,她一点都没有犹豫,手第一次和脑子同步。

弯腰抽出火塘里一支还没彻底燃去的木头,连火花带着碳芯子,就朝着那人的脖颈后砸去。

木头挥舞中所带着的呼啸声,引得那人在最后关头转过身来。

周梨被吓得浑身抖了一下,但没有犹豫,像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道,然后惨叫声冲天贯日。

那人不知是被烫伤还是真的疼,惨叫不止。

不过白亦初没给他多余的时间用这惨叫声通知同伴,手里的武器毫不留情地扎了下去,然后拉起有些被吓住了的周梨,飞快地逃出了现场。

两人的身

上,都有着那人飞溅出来的鲜血。

仓惶逃出来,一下就迎上了附近的人。

只不过是个头发像是炸开的栗子壳儿的男孩,他看到周梨和白亦初的时候,愣了一下,可能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张口要大喊人在这里。

但是下一瞬,他的声音变小了,口中的话也变了。

从 '人在这里'变成了'求你们带上我'。

白亦初看了他一眼,拉着周梨就跑,没去管他。

那男孩愣了一下,想着没拒绝,那就算是同意,然后跟在他俩身后一起逃。

也亏得昨晚两人先在镇子上找栖身之地转了一圈,算是有些印象。

如今雪在那微弱的太阳下融了更多,就更方便他们熟门熟路地逃出镇子了。

只是期间也有不少险况,好几次都险些与那些人撞上。

好在最后都躲开了。

两人逃出了镇子好一段路,都没敢歇下来,直至周梨实在是喘不过气来,白亦初回过头,除了那个栗子头追来,不见任何一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你歇会儿。"一面从怀中逃出水壶递给她。

他也学着周梨当初给他暖炒面汤那样,这水壶他贴身带在身上,如今拿出来还带着几丝暖意。

周梨也没拒绝,这个时候矫情拒绝不喝,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喝一口水,身体舒服了许多,恢复得也快,也算少给白亦初添麻烦。

也是他俩歇气这功夫,那栗子头也追了上来,但并没有靠近,就远远地蹲在一头休息。

显然他也累得不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见着被白亦初照顾的周梨,眼里闪过几丝羡慕。

周梨喝完,将水递给白亦初。

白亦初也仰头喝了两大口,但并没有揣进怀里,反而是在自己的手心倒了些许。

正当那栗子头好奇他这举动之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相当丑陋的黄狸花,身上的皮毛像是被大火炙烤过一样。

只见它凑到白亦初的手前,伸出舌头一下将那些水给添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白亦初才将水贴身揣起来。

周梨将喝完水的阿黄抱在怀里,任由白亦初拿袖子擦拭他脸色的血迹, &#3

4;咱们现在去哪里?"

"他们也许没在这镇子上多停留,不如咱们返回家吧,眼下雪也开始融化了,虽可能错过了春耕,但这一切都在慢慢恢复,大家也就回来了。" 昨夜所见的那一幕,让白亦初不敢去往那一方向想,更怕周梨接受不了,所以便这样说。

如果还活着,自然会回到自己的家乡故土。周梨也没有反对,但还是沉思了半响才点头,"好。不过我们原路返回么?”这镇子毁成了这样,也不晓得叫个什么地名,不然的话还能判断一下他们家的那个镇子在哪里?

不过周梨转头一想,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的流民,走大路反而危险。于是便立即又做了决定, "原路返回吧。”

对比起人,她还是觉得野兽亲切几分。

白亦初也同意。

栗子头离他们俩不算远,也听了个大概,虽不知道他们的家乡在哪里,但还是打算一起眼着走。

最起码这两人,应该不会像是那些人一般丧心病狂。

原路返回,倒是轻松了不少,一来熟,二来这雪融得快,许多朝阳的地方,竟然都已经露出了山石土地该有的样子。

这白雪太刺目了,如今看着这脚下的泥泞盘山路,竟然觉得是那样的亲切无比,只不过雪不断融化,山上流下来的积水便越来越多,很快就将这山路给湮没成了溪流,周梨那棉鞋如今全是泥水,变得沉重无比。

白亦初见她每一次抬脚都那样艰难,索性叫她脱了鞋子,然后自己背着她走。

也是这个时候,白亦初才看到周梨一双脚全是冻疮。

周梨一直觉得好了,因为没有什么感觉。

然而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如今她的两只脚几乎都变了形,那脚指头呈青紫泛还着亮光。

白亦初看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你,你是猪么?要是冻坏了腿,以后我便不要你了。"他话虽是说得如此无情无义,可那颤抖着的手却已经将麻利的将自己棉衣的两只袖子扯下来,然后将周梨的两只脚包起来。

周梨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笑着安慰她, "用我奶的话说,这里可没肠子,死不了人的。"

可她越是不当一回事,白亦初心里就越是难受,更是自责愧疚,

他旱该发现的,周梨一直比他走得迟缓,他还在心里想可能周梨是女孩子的缘故,或者是自己有武功,所以她比不上自己。

但凡自己细心几分,早发现的话,她的脚就不会这样严重了。

他将周梨背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泛着眼泪,想他小小一个男子汉,当初挨了那么多打都没掉一滴眼泪,可是在周梨的身上……还不晓得的掉了多少眼泪呢!

也是因为周梨的脚,他们回到了此前那个毫无颗粒的小村子,白亦初停了下来。

地里的雪融了,田地里的一切也都重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在田里寻找着去年的茄杆,这是乡里人家的土办法,用这个茄杆熬水泡脚,最能治冻疹。

只是眼下他唯一能找到的办法。

可那栗子头一直跟着他们,把周梨一个人放在村里他也不放心。

所以当他拿出绳子走向栗子头的时候,那栗子头吓得两眼圆睁,满目的惊恐之色,只大喊着,“别杀我!”

也是他这一喊,那往日里故作的粗哑嗓子也就变了音调,更像是个姑娘家的声音。

但即便察觉到栗子头是个姑娘,白亦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眉头也没皱一下,继续将她给绑了在了另外一间空房里,叫阿黄守着周梨,才敢出去。

周梨这屋子里,他烧了两个火盆,床上也是他躺进去暖了,才叫在火塘边烤火的周梨进去睡。

周梨心里是感动的,但也没有拒绝白亦初的好意。她觉得自己是了解白亦初的,自己若是不要他这些付出,只怕他还着急。

只不过如今晓得那栗子头是个姑娘,心里稍微有些诧异,一时又觉得这个姑娘倒是聪慧,瞧她那栗子壳儿一般炸开的头发,想来一发生干旱的时候,她就自己刮了头发。

不然就她这样的小姑娘,很难活到现在的。

不过也有可能,她从前是个小尼姑。然后便想到了花慧,这天灾来得太汹涌,让她都没来得及打听花慧的消息,便已经处于那种心惊胆颤的环境里。

花慧家里,那个男人不在,就她和那个比她小两岁的继子和还在襁褓里个继女,可谓是一点防御的能力都没有,偏家里还有些小钱,正是那些平日里在街上偷鸡摸狗的嚎子们最好的目标了。

她想着花慧,又想着姐姐周秀珠他们,大抵是

真的太累了,如今得了这样一个好环境,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先她的脑子一步进入了休息状态中。

她是睡着了,但阿黄还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直至白亦初从地里找回去年的茄杆,熬了水端进来给她泡脚,周梨才被喊醒。

所剩的食物并不多了,就是些免肉干,可是那个颜色周梨却有些难以吞咽,这总叫她想起在镇子上那一幕。

然后也想起了隔壁被白亦初绑着的那女姑娘,“你放了她吧,喊她在这村里到处看看,有没有吃的。"没准是他们上次漏掉了呢!

白亦初颔首,“你继续泡着,我一会儿再来给你加热。”然后才出去。

随后周梨便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在被绑着的这段时间里,栗子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濒临垂死的状态中,她觉得白亦初回来,肯定就把自己杀了,毕竟她也发现,白亦初和周梨根本就没有什么粮食了。

他们俩连杀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都不怕,说不定也会杀了自己。

于是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俩逃跑呢?还不是死路一条?

然而就在她这漫长的悔悟中,白亦初进来了,冷着脸将她身上的绳索给解开,见着瑟瑟发抖的她,这才道: "我们不会杀你,可是我们也没有食物,你自己到村里找一找,如果有多余的,再叫我们。”

他说完,就回了隔壁暖烘烘的房间里。

栗子头缩在墙角,直至白亦初走后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那种劫后余生的快活感无法言喻。

这会儿也才想起回早就走了的白亦初,也不管他是否能听到,窃喜地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开门出去,挨家挨户继续找吃的。

只是这诺大的一个村子,也不知道当初的村民怎么办到的,各家各户那地窖比脸都干净。

像是周梨他们那个村子,大部份人家都只能带走一部份粮食,剩余的都给储存在地窖里然后封死。

当初那些贼人进村子,想是因为被白亦初惹急了,最后粮食也没搬,反而在篮怒之下一把火直接烧了村子。

但即便如此,许多封死的地窖里,粮食还是保存了下来。

周梨想着自家的地窖离地面还有一人多高的泥土,总不能因为那大

火熏烤而坏掉的。

所以她现在倒是不担心接下来这极端天气结束了,家里会缺乏粮食。她现在所担心的是,这样的极端天气什么时候结束?接下来这些天,这村子里找不到一粒粮食,他们这些天又将怎么熬过去才好?

泡完了脚,白亦初给她擦拭干,又让她重新躺到了床上去。

说来这村子实在是干净,早前他们来时候一颗粮食不见,连匹步也没有,眼下周梨身下的褥子身上盖的被子,全都是白亦初从村口那破庙里扯下来的慢帐层层叠给做的。

这要命的当头,想来菩萨也不会埋怨他们了。

周梨回到床上,想着所剩无几的粮食,期待地看朝那窗外,“若这天气逐渐好,兴许万物复苏,咱还能吃些草根填肚子。”

白亦初今儿在田间地头找茄杆,也发现了那白雪融化后暴露出来的地面,的确是露出了几分生气,口气肯定地安慰着周梨,"饿不死的,我想要不了几日,等着雪彻底融化,天气就正常了。"

只要天气正常,一切都将回到原来的位置,到时候在山里,哪里还担心什么吃的。

那会儿该担心野兽了。

周梨这会儿却是没有半点睡意了,“若真如此,想来朝廷很快便会组织赈灾,老百姓们也能早早回到家乡。”虽然对于赈灾不报什么希望,毕竟这自古以来,靠着天灾人祸发家致富的人实在是不少。

但多多少少,老百姓们还是能分到些许的米糠。

她这样一说,让白亦初心底也升起了几分希望,但一想到周梨的这身体,如何舍得她接下来和自己饿肚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到附近的山里碰碰运气。

山里的野鸡兔子再怎么瘦,一二两肉总归是有的吧?阿梨这一阵子东奔西跑,又过度惊吓,只怕现在就是强撑着身体罢了。

他作为一个男子汉,不能让周梨倒下去。可对于那个女扮男装的栗子头,白亦初也不放心,决定等那人回来后,继续给绑了自己再去山里。

于是和周梨说道:“再过会儿,那人该将村子都转完了,若是她没回来,想是跑了。若是回来,我给她绑了在这里陪着你说话,我去山边转一转。"

周梨想着那栗子头,也就是和他们俩一般大的年纪,人若真有什么歹心,早前就出卖他们了。于是便道:“不用了吧?我瞧

她也是可怜人。”

“这什么时候你怎还有怜悯之心?你看这人晓得较了头发女扮男装,可见有不少心眼,谁知道隔着这一副皮囊,里头到底是个什么狼心狗肺呢!”他说得头头是道。

理论上说,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可讲。

周梨终究是被他说服了,“那好吧,只不过你也小心些。”

果然,两人等了没多会儿,外头就传来了那栗子头的脚步声,只不过这轻盈的脚步声,明显就是在什么都没寻到了。

白亦初起身—把将门拉开,见她果然空着手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他便朝栗子头招了招手:"你过来。”

栗子头还以为,白亦初慈悲心大发,要分自己一粒肉干。

没想到她一到门边,就被白亦初五花大绑。

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好些,没将她仍在隔壁那冷冰冰的屋子里。

“你留在这里陪阿梨,可别动什么邪念,不然叫阿黄挠花你的脸!”白亦初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朝栗子头说着,转头又换了一副温柔和蔼的面孔, "阿梨,你要是累了就睡会儿,绳子我绑得可结实了。”一面揉了揉旁边阿黄的脑袋,“阿黄你可要保护好阿梨。”

阿黄'喵呜'地应了一声,好像是回他收到两字一样。

白亦初这才放心地带上在村里找到的柴刀,出了村子。

他一走,屋子里安静不已,由此显得阿黄肚子里的咕噜噜声大如雷鸣一般。

周梨看着局促不安的栗子头,先开了口,"眼下这么个世道,他也是没有办法,人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第一次被绑的时候,栗子头还担心被杀。不过现在倒没有那样害怕了,反而有些理解白亦初的做法,但更羡慕的是周梨。“他对你真好。”

周梨微微一笑,“他对我好,那是我对他也好,这世间可没有单方面的付出。”

栗子头听到周梨的话,明显愣了一愣,似乎显然没有想到周梨会这样讲。理论上说,周梨不该和自己炫耀白亦初的各种好么?于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来也是,不然这样的世道,那夫妻血亲为了一个饼子反目的比比皆是。”

“你是哪里人?家中亲人呢?我瞧你,也非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出身。”周梨本就有意打探这栗

子头的来路,如今见她其实也非那种拐弯抹角之人,也就索性直接开口问。

栗子头对于自己的身世,果然是没有半点迟疑就道出了口。

“我姓莫,因出生在元夕,所以便叫这名字,乃是十方州人。”她说到这里,抬头看朝床上半卧着的周梨,”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十分州有个白马庙,里头的方丈原本是上京钦天监里的大言。以前这五湖四海的好多人都专门跑到白马庙找他问天机。"

所以干旱前夕,那白马庙里就有传言流出,这西南几州都要渡天灾,于是莫元夕的父亲就做主,领着他们一家逃往江南。

只是逃难的人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多,天气又恶劣,还没出十方州他们家的下人就卷了钱财行礼逃跑。

说到这里,她竟没有去怪那没有良心仆从下人,反而眼里闪过一抹失望,"我原本在家时,也是被父母疼爱在掌心的娇娇女,从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喜欢读书,父亲还专门替我请了先生到家里来。”

所以她一直都以为,即便各家都将儿子做掌中宝,但是父母公允,疼爱她和哥哥弟们是完全一样的。

反正这天灾之前,她都一直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运的姑娘,有着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

可是当家中钱财行李被下人们卷走后一盆如洗,物资的匮乏和食物的短缺下,父亲没有任何犹豫就将她推出去换了别家的女儿。

她想起那一幕,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恨, “你可晓得,那时候我哭着求我爹娘不要把我交出去,那些人也没有粮食,他们把我换过去,你应该知道我的命运将是什么?”

周梨又想起镇子上那一幕,忍不住干呕了一回。"那你如何逃的?"

莫元夕却没有马上回她,而是继续说道: "我求我爹我娘,可我爹告诉我,他花费那么多精力和银子在我身上,那是因为瞧见我生得几分好容貌,想着养好了,将来送到大人们的府上去,兴许能给我兄长和弟弟换个好前程来。所以他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生我养我,如今不过是提前结束了我的富贵日子,但这不能怨他,要怨就怨那些该死的仆从!"

可是,莫元夕一点都不恨那些仆从。

如果不是家中这些仆从,她只怕一辈子都要被爹娘所谓的‘疼爱’蒙在鼓里了。到时候只怕还心甘情愿为了兄

长跟弟弟,朝那些个大人自荐枕席呢!

不过她运气也算好,刚被换了,被那对和她父母一样冷漠无情的夫妻带着走了不到一里路,忽然就有流民蹿出来。

大家的目标都是那个年轻的女子,她就是这时候趁乱跑了。

也是亲眼看到了那个女子的惨状,所以她丝毫不犹豫就刮了光头,假装起男娃儿,混迹在各个队伍里。

后来,她被络腮胡他们这群人抓到,因误以为她是男娃儿,干活也麻利勤快,所以没动她。

只不过那些所谓的肉菜,她是一点不敢沾,全靠着吃树皮草根过日子,大雪后就开始吃雪吞泥。

也正是这样,她那肚子鼓鼓胀胀的。

周梨本来,以为自己算是这天灾之下民不聊生里的代表者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比她过得更不好的比比皆是,她也不过是这沧海一粟。

她看着奥元夕,明生了侧隐之心,但好在理智是有的,没有因为一时同情可怜,便去解开了莫兀夕的绳子。

只是看着红着眼满含恨意的莫元夕, "你也不必气恼,你如今还活着,该庆幸从此和你爹娘再无任何关系了,他们是生了你养了你,只不过将你换出去的那一瞬,你们便没有任何关系了。倘若老天爷真有情,让这满目疮痍的大地恢复该有的生机,你不也一样重获生机了么?”

听着她的话,莫元夕有些疑惑,她不解地看着周梨,"我看你不像是乡下的小姑娘。"她家以前也有像是周梨这样大小的丫鬟,全是从乡下便宜买来的,可是又呆又傻,不懂什么大道理,更不要指望他们能说出这番话来。

周梨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父亲走得早,阿初是我的小夫婿,家中还有一个膝下无子的继母,我若什么都不懂,如今怎么可能叫你遇着?只怕坟头草已然一尺高。”

莫元夕起先猜到了白亦初和周梨关系应该是那青梅竹马的邻居,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俩竟然是小夫妻。

见她面露诧异,周梨解释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父亲也常年卧病在床,家里买了他来冲喜。”说到这里,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果然是有用的,这几年,我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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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她那怀疑又难以置信的目光,周梨再次道:"人心不是石头,总是能捂暖的。"但其实吧,她和白亦初几乎没有起过任何矛盾。

也有可能当初父亲走得太着急,使得自己没了爹娘,让本来就心地善良的他起了恻隐之心,所以没有半点机会给白亦初憎恨自己吧。

再后来,他们也都相处得不错,不过更多的,还是自己给予白亦初的尊重。

他是熬婿,却徒有熬婿之名罢了。

但最终,莫元夕也只道了一句:"你运气真好。"遇到的人的心不是石头。

周梨没在说什么。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此刻莫元夕满腔都是疾世愤俗,这样一个状态中的她,怎么可能端正地看待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情呢?

所以并不打算继续说服她,而移动着身子,朝被褥里钻进去了些。

她这一动,阿黄便挪了位置,坐到她侧边,然后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元夕。

莫元夕叫阿黄这样一盯,目光越过阿黄看朝已经进被子里休息的周梨,心想一只猫儿都愿意这样对她好,更不要说是人了。

便想,莫非是这周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所以能叫人和动物都这样护着她?她很好奇,心里甚至萌发出了一个念头。

那自己对她好,是不是她也会对自己好?可是脑子里想起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她心中又有些犹豫不决,生怕自己的一腔热血付之东流。

她想着,脑子里又浮现当时被换的场面,娘的眼底竟然没有一点的愧疚和不舍,她大抵因为弟弟饿极了,甚至还嫌弃换的时候啰里啰嗦,不赶快些。

想着这些,早就已经疲劳不已的她,想是因为这密不透风的四面墙给予的安全感,又或是这屋子里的暖意,让她不知不觉也昏昏欲睡。

莫元夕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香气给惊醒的,她以为是梦,但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那火盆上面正在翻烤,且透着黄金色的小野鸡。

那香味好似带着钩子一般,她那唾液汹涌地喉咙里翻滚着,争相涌入口腔里,叫她有些吞得来不及,一时间屋子里除了那翻烤小野鸡时发生的摩擦声,便是她不断吞口水的声音。

周梨早就已经醒来了,坐在床边依旧用冒着热气的茄杆水泡脚,阿黄蹲在盆边,白亦初早就已经

撕了一只鸡翅膀给它,这会儿正开心地歪着脑袋认真地啃着。

想是她那不断吞口水的声音让白亦初不喜,白亦初终于将那烤鸡从火盆上拿下来了,把那最柔软的鸡胸肉易下来给周梨,自己留了鸡腿,又给阿黄另外一只鸡翅,然后将余下的都递给了她。

莫元夕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早就被解开了,但是即便那其实递过来的鸡其实就剩下个骨架,但莫元夕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眶里一下盛满了眼泪,不敢相信地忐忑伸出手,"都,都给我么?”

“你拿着吧,口水脏死了。”周梨开了口。

莫元夕将那还有些烫手的鸡骨拿在手里,仍旧觉得不真实,好似那梦里一般,但下一瞬,她就再也受不了那香味的攻击,狼吞虎咽全无任何形象地疯狂啃噬着上面的每一丝肉。

到了最后,她甚至将骨头都给嚼碎————吞了。

白亦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周梨脚下的茄水也被他一并端了出去。周梨也吃完了那些白亦初给她撕成面条一般细细的鸡胸肉,忧心忡忡地看着莫元夕,"你肚子里好些观音土,按理不该吃肉,更不该吞了那些骨头渣子的,可眼下天黑了,也实在没法让你去找地方刨些树根熬水喝。"

莫元夕一愣,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就好像是被人触碰都了一般,一丝暖意钻了进去。

她听得出来,周梨在关心她。

于是她强扯出笑容,“没事的,我多烧点热水喝。”

周梨听了这话,连忙指着她看桌上那个瘪进去的水壶,"那你赶紧烧热水。"其实周梨也没经验,不知道要怎么才会叫莫元夕那鼓着的肚子瘪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顿肉食吃下去,莫元夕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精神,果然马上去烧水。

然后一个晚上喝了好几壶。

等着下半夜的时候,频繁上茅房。

大家都挤在一个房间里,惹得白亦初十分不喜,"你干脆歇在茅房算了,阿梨才睡着没多会,别把她吵醒了。”

莫元夕果然歇在茅房里了。倒不是因为白亦初的话,而是这水好像多少是起了些作用,她闹了肚子,咔在肠胃里硬邦邦的观音土有了松动的意思,因此压根就不敢离开茅房。

一直等着那天蒙蒙亮,她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