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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斩尽杀绝(2 / 2)

这在往年,是绝对想都想不到的。

重要的是,大量囤积桐油的仓库易主,朱金还在背后疯狂地收购,他甚至派了人,到天下各处的桐油商那去谈。

短时间内,花钱如流水,五十万两真金白银,统统都丢了出去。

二十五万石桐油,也即是二千五百万升,以至于为了大宗买卖,直接带着契约找那些大桐油商,定了契约便走,再让其他人负责交割金银。

当然,到了后来,一些桐油商人开始回过味来。市场开始出现了观望,市价也开始有了一些回涨。

可此时……意义已经不大了,朱金已经完成了扫货,尤其是地处南京城,此地乃是天下通衢之地,只需寻到了一些大宗的商户,基本上就可以彻底地横扫市场了。

张安世也没想过战果会如此丰硕。

等朱金来汇报的时候,看着这数不清的契约,张安世笑了,不吝夸赞道:“干得好。”

“一共花了五十七万两银子。”朱金苦着脸道:“可是公子,现在桐油的行情并不好,朝廷暂时不造海船了,再者……前几年,大家提炼了不少桐油,咱们手里捏着这么多桐油,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而且这些桐油分散于各处仓库,花费也是不小,这雇佣人手,仓库的租金,都是钱……”

看着朱金一脸苦巴巴的样子,张安世笑着道:“这些你不必担心,就算这五十七万两银子丢进了水里,我也不眨一眨眼睛,这件事你办的好,你儿子监生的事,过几日就能办妥,到时我会亲自向陛下请求。”

“上达天听?”朱金诧异地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则是道:“还有……跟着你一起出力的这些人,也不要吝啬,要重赏他们,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嘛,其中一些办事得力的,将来要安插到咱们买卖里去做骨干,他们的家小,也要安顿好。”

“我也晓得,居京城不易,这样,我会在栖霞那儿,弄一块地,置办一些宅子,会拨出一些来,到时教这些人,人手一个小合院子,栖霞那边,虽是偏僻,可现在也还算热闹,而且自渡口登船进南京城也便利,这样一来,他们也肯安心跟着咱们干了。至于你,我会给你留一套大的,好歹也得有个两进院子嘛。”

朱金听罢,心里已是狂喜,宅院……他不是没有,可南京城里送宅院,虽说是栖霞,却也是大手笔。

再者说了,这不是摆明着说,他是张安世的心腹吗?这是让他一辈子踏踏实实地跟着这位承恩伯干!

这承恩伯何等大的权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京城里头,你哪怕是抱应天府尹,或者某部部堂的大腿,也及不上他啊。

毕竟那些文臣,你抱上了,人家过几年年纪一大,可能就已到了致士的年龄!

可张家呢?张家可是世袭罔替,背后还有一个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将来还有皇孙,皇孙将来若是做了皇帝,不也要乖乖叫人家一声舅舅吗?

朱金当即热泪盈眶:“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尽心,对啦,有一个伙计……当初交代他去镇江收桐油,他将消息泄露了出去,好在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安世听罢,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朱金一眼:“如何处置,你来办。我心善,见不得血腥场面。”

朱金明白了,他咬咬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现如今承恩伯这么大的家业,关系着如此多的人生计,像这等吃里扒外的人,小的会处置好的。”

张安世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朱金心里还有狐疑,如今的桐油,确实是不值钱了啊,这承恩伯到底想做什么?

五十七万两银子啊,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朱金心疼。

…………

“陛下。”亦失哈蹑手蹑脚地到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嗯了一声,他道:“给安南胡氏的旨意,颁发出去了吗?”

“已经颁发了,内阁那边,已拟了诏,也按陛下的意思,盖了大印,依旧还是昭告天下,册胡氏为国王,列安南为不征之国。”

朱棣颔首:“还有其他事吗?”

“朝鲜国也上来了国书。”

朱棣对朝鲜国是有感情的,这宫中宫女,几乎都是朝鲜国供应。

朱棣看了亦失哈一眼,道:“又怎么了?”

“上一次袭了朝鲜国的倭寇,此后被我大明水寨悉数剿灭,咱们又将倭寇所拘押的朝鲜国百姓给送回,这朝鲜国王便派了使节来,国书虽还没有递到,不过他们和礼部那边交涉的时候,态度颇为玩味。”

“玩味?”朱棣挑了挑眉。

“那使臣的原话是:中国父母也,我国与倭国同为外国,如子也。以言其父母之于子,则我国为孝子也,倭国贼子也。”

朱棣沉默了老半天,才道:“他们想干嘛?”

“那使臣的意思是,即便是儿子,也有亲疏之别,陛下需甄别对待,不可寒了孝子的心吧。”

朱棣便道:“让礼部那边放出话去,朕心里有数。”

“还有一事,锦衣卫纪纲奏,朝廷百官……最近有不少议论。”

朱棣警惕起来,沉声道:“议论什么?”

亦失哈小心翼翼地看着朱棣的脸色道:“都在为皇孙而担忧,不少人说,皇孙虽年幼,可炸茅坑,还有直指何柳文为奸臣,小小年纪,就如此侮辱大臣,只怕……只怕……”

朱棣的眼睛直接沉了下去:“都是什么人在说?”

亦失哈随即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名录。

朱棣低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字,脸色更显得可怕。

顿了顿,他冷冷地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亦失哈略显迟疑地道:“奴婢……奴婢倒不好说。”

“说罢。”

“这事闹的太难看,百官们都将自己当做了何柳文,觉得连何柳文这样有清名的大臣都受此侮辱……”

朱棣坐下,微微阖目,手指搭在了御桉上,慢条斯理地敲打。

良久,朱棣道:“这事确实是瞻基那个小子错了,错了就认,没啥可说的。”

亦失哈却又道:“还有人……”

“说。”

“还有人说,詹事府的博士们受了责罚,可是……他们所教授皇孙的都是孔孟之道,没有教授过这些事,倒是承恩伯张安世和皇孙走得很近。”

朱棣皱眉道:“舅舅与外甥走得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

亦失哈道:“他们的言外之意是……”

“朕知道了。”不等亦失哈说完,朱棣就不耐烦地道:“这些人,无风也要卷起三尺浪,哼,那何柳文现今如何了?”

“告了几日的假,说是斯文扫地,无颜见人。”

朱棣道:“明日召他来,朕安抚他,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顿了半响,朱棣道:“张安世近来在做什么?”

“听人奏报……”说到这里,亦失哈压低了声音:“锦衣卫倒是没打探承恩伯,不过下头那些买卖,锦衣卫也是盯着的,听说承恩伯在大肆收购桐油,花了至少数十万两。”

“数十万两,桐油?”朱棣大吃一惊,瞬间瞪大了眼睛,声音差点控制不住:“桐油价格涨了吗?”

“没涨呢,还跌了。”

朱棣:“……”

这一下子,朱棣的心情真的不甚美妙了。

…………

可怜的何柳文回去之后,洗浴了十几次,浑身刷洗得差点脱了一层皮。

依旧还觉得自己的身子臭不可闻。

想到那一夜的惨状,他迄今还心有余季。

奸臣!

这二字如晴天霹雳,教何柳文有一种雷霆灌顶一般的恐惧。

别人这样说,他不怕,他是御史。

可说这两个字的人是皇孙,那就不一样了。

皇孙这样看待他,将来此子若是长大了,岂不还要杀他的头?

一大清早,皇帝召见,他也不敢不去,于是至午门,却见这午门里已有不少大臣预备入宫觐见了。

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他。

何柳文只低垂着头,没吭声。

等入宫之后,进入大殿,此时朱棣高坐,文渊阁大学士和各部部堂们也都在此。

何柳文便行了大礼:”臣见过陛下。”

朱棣颔首:“卿家这几日……身子好了些吗?”

何柳文跪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哭。

他这一哭,让一旁的大臣们都长吁短叹。

朱棣道:“不要哭,有什么话好好说。”

“陛下,臣受此侮辱不算什么,可臣所痛心的是皇孙年纪轻轻,乃社稷未来的希望,却做出这样的事,这不是国家之福,而且此事传出去,只恐有辱皇孙之名。若因为臣的这点委屈,而使皇孙遭来非议,臣纵万死也难赎罪万一。”

朱棣皱眉,心头直接沉了沉,这一手实在厉害啊!

“卿家劳苦功高,朕打算敕卿家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如何?”

“臣……臣已是污浊之身,此番觐见,是希望陛下能准臣致士,臣希望回乡……耕读。”

朱棣听罢,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这家伙不想升官,一旦致士,这不更证明了皇孙侮辱大臣,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吗?

你若真辞官了,此事被人提及的时候,就成了皇孙的污点了。

朱棣便耐着性子道:“朕还需仰赖卿家。”

何柳文只是哭着道:“陛下圣明之主,满朝诸公,无不清正廉明。臣才疏学浅,背负奸臣骂名,实无颜面再立于庙堂之上了。”

朱棣:“……”

朱棣这种人,他一点都不怕敌人,唯独怕的恰恰是何柳文这种人。

这种人在你面前,每一句话都在夸赞你,教你伸手不打笑脸人,处处是以退为进,显出自己不慕名利,让人好像是无法收买的样子,可实际上……人家满脸写着两个字……加钱!

朱棣只能皱着眉头道:“你若还有什么冤屈,就直说了吧?”

“皇孙天纵之才,詹事府上下,无不说他乖巧伶俐,将来必为圣主。”何柳文道:“臣所痛心的……是谁将这皇孙教成这个样子。”

“太子敦厚,难道他身边,就没有其他人误导皇孙吗?臣无他念,只请陛下彻查。”

坐在一旁的解缙,面带微笑地捋了捋须。

胡广和杨荣二人,勐地察觉到了什么,随即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而后二人眼角的余光,都朝解缙掠过去。

部堂们都不吭声了。

朱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卿家想要什么结果?”

“查出什么结果,就什么结果。”何柳文回答。

“呵……”朱棣道:“直说了吧,你是想说这是张安世教授的吧。”

何柳文道:“未定论之前,臣不敢断言。”

朱棣脸色冷厉,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何柳文,也不简单,这是以辞官来胁迫他呢!

当然,可能对这何柳文而言,攻讦张安世有莫大的好处,毕竟……单单一个不畏外戚的名声,就足以他一辈子为万人敬仰了。

张安世平时可没少坑读书人的银子,多少人恨得牙痒痒呢!

却就在此时,一个宦官脚步匆匆地碎步进来,慌忙地道:“禀陛下……有人……有人敲登闻鼓!”

登闻鼓?

所谓登闻鼓,是太祖高皇帝设置在宫外专门用来给人鸣冤的鼓,若是有千古奇冤,可敲打此鼓,直达天听。

千古奇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