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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起死回生(2 / 2)

朱瞻基的嚎哭一点停下了的意思都没有,边道:“阿舅最会骗人……阿舅是个大骗子,阿舅口里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皇爷爷没了……呜呜呜……”

张安世这个时候暴跳如雷,想要骂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哎……你乖,听阿舅的话,留着待会儿哭。”

说罢,连哄带骗,总算朱瞻基嚎啕大哭变成了抽泣。

他终究只是个小娃儿,哭累了,便趴在张安世的肩头,脑袋撇着,眼泪和口水还有鼻涕,统统落在了张安世的肩头上,呜呜咽咽地道:“阿舅,我心里难受的厉害。”

张安世抱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大内走,唏嘘道:“你也有难受的时候,你睡一会吧,或许睡一会,你皇爷爷就好了。”

朱瞻基道:“我不敢睡,莪睡不着。”

张安世无奈地道:“你怎么这么啰嗦。”

朱瞻基道:“那阿舅你给我哼曲儿吧,嬷嬷哼曲儿……我就渐渐睡了的。”

张安世道:“我不是嬷嬷……”

“皇爷爷……”朱瞻基又有大哭的迹象。

张安世心里烦躁:“好,我哼曲儿,好好听了,不许说话。”

张安世唧唧哼哼地唱起来:“我去炸学校……不,我去上学校……”

“我不要听。”朱瞻基道:“太难听了,算了,我不睡了,我也不哭了,我不能哭,待会儿皇爷爷知道我哭的伤心,一定也极伤心……”

张安世抱着朱瞻基进入了大内。

在寝殿里,徐皇后和太子朱高炽已在榻前。

朱棣已灌了肠,可毒素入体,意识已经模糊,处于昏厥状态。

朱高炽早已泪如雨下,在榻下长跪不起。

徐皇后也一个劲地掉着泪珠儿,坐在榻前,对外界的事漠不关心。

亦失哈佝偻着身,此时也是没有主张。

最惨的是许太医,他正想慢慢挪步到殿门口去,离那病榻远一点,才能让他稍稍安心些。

可此时,张安世抱着朱瞻基进来,他立即止了脚步,像木桩子一样,站得纹丝不动。

张安世将抱在手里的朱瞻基搁在地下。

朱瞻基没有上前,见皇爷爷‘睡着了’,便乖乖地寻到了殿中的角落,跪坐下去,埋着头,大气不出。

张安世见此情景,也乖乖地到了朱瞻基的旁边,跪坐下去。

到了这个份上,张安世也再没有办法了。

此时该做的都做了,陛下能否活过来,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在经历了今日的忙乱之后,张安世此时反倒能空闲下来了,此时不由得冷静了一些,心里想着最坏的结果。

若是陛下醒不过来……

这个念头滋生,却让张安世心里吓了一跳。

这或许……对张安世而言,并非是一个坏结果。

可是……张安世却高兴不起来。

说实话……他喜欢朱棣的性子。

不是因为这家伙嘴臭。

而是因为……

总之说不清,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这样去想,人活在世上,若是一切都以利益得失去估量,那也就只能被利益驱使,可他个有感情的人!

不知觉间,有人抽泣着,竟也跪坐在了张安世的身边。

张安世禁不住侧目一看,却见是伊王朱?低声抽泣着也进了殿,不敢靠近朱棣的床榻,却到了张安世和朱瞻基的身边,默默地跪坐下来,不断地抹着眼泪。

三人个头参差不一,却都是沮丧无比的样子。

就在此时,徐皇后擦拭了眼泪,道:“亦失哈。”

亦失哈一脸哀色,忙躬身上前:“娘娘。”

徐皇后的声音今儿显得格外的清冷:“下毒之人,寻到了没有?”

“奴婢万死,奴婢现在顾不上……不过……所有可能下毒的人,奴婢都教人控制住了……”

徐皇后颔首:“那这笔血债,待会儿再算吧。”

“奴婢有万死之罪,这宫里竟有这样的逆贼,奴婢竟是没有察觉……奴婢……”

亦失哈拜倒下去,低声抽泣着道。

徐皇后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陛下……陛下……哎……”

说着,徐皇后看向朱高炽:“太子……”

朱高炽只觉得恍恍惚惚的,听了徐皇后的话,才稍稍缓过一些神,朝徐皇后的方向叩首道:“母后……”

徐皇后道:“你的父皇……若是当真……当真有个万一,这祖宗的江山社稷,便都担负在你的身上了……你……你……”

朱高炽忙摇头道:“父皇吉人自有天相,断不会有事的,还有……还有安世……他的医术极好,一定有办法的。”

徐皇后看一眼角落里的张安世,好不容易停下的泪珠,又禁不住泪水涟涟地道:“如此剧毒,非同小可,你心里要有准备,你的父皇……现在一定满腹都是遗恨,他所恨者,除了是对我们的不舍,还有就是……不能让天下的臣民……臣民……”

徐皇后痛不欲生地道:“臣民们见一见,他这个皇帝,一定可以令天下臣民安居乐业,想要立下不朽之功……唯有如此,这靖难才可不被人看轻,不教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有了借口。你父皇一辈子都是个逞强的人,现如今……他可能做不到这一些了,将来你克继大统,定要继承他的遗志……”

朱高炽满眼哀伤,只是道:“是,是……儿臣……永世难忘。”

徐皇后身体不好,此时已是再说不出话来,服侍她的宦官见状,忙搀扶她去一边休憩。

朱高炽就这样跪着,纹丝不动,又不敢发出声音,这殿中便更安静了。

只偶尔有细碎的脚步声传出。

一个宦官蹑手蹑脚地进来,低声道:“娘娘,赵王殿下……请见。”

徐皇后听罢,突然脸色变得严厉。

她扫视四周,压抑着自己疲惫的嗓音道:“赵王怎知宫中之事?这宫中不但有人下毒,竟还有人与外臣传递消息吗?”

此言一出,大家更是大气不敢出。

历来皇帝有恙,都要先禁绝消息,只有陛下或者皇后下令,方可先将最心腹的大臣召入宫中,先敲定身后之事。

现在陛下昏厥,徐皇后尚未下懿旨,赵王就突然进宫要觐见,这不难让人猜想到,可能有消息泄露出去了。

那来传报的宦官吓得脸色惨然,只是叩首。

亦失哈哀声道:“娘娘,是奴婢御下不严,真有什么好歹,就请娘娘恩准奴婢去地宫陪驾在陛下的身边吧。”

徐皇后没有理睬他。

而是镇定地道:“去告诉赵王,教他安分守己,乖乖地在宫外听旨,陛下现在不想见他,本宫现在也不想见他。”

宦官听罢,便火速地去了。

徐皇后转而看向亦失哈:“刘永诚在何处?”

“已去勇士营了。”

徐皇后点头:“给刘永诚下一个条子,入夜之后,带勇士营把守大内诸门。至于皇城……幸好本宫的兄弟尚还在京城,也给他下一个条子,五军都督府要严令兵马调动,任何兵马敢擅自出营,出营的上下官兵,无论任何理由,立杀无赦!”

亦失哈道:“奴婢这就去办。只是……”

亦失哈想了想,刚刚要起身,突又跪下,道:“娘娘……还有一事……何时召大臣入见?”

这里头的大臣,可不是什么人都召来。

而是请进大内来,商议遗诏的心腹大臣。

这些人既要位高权重,又要确保绝对忠心,等他们入大内敲定了一切事宜之后,才可能公布皇帝的真实情况。

现在陛下这个样子,为了确保太子可以克继大统,必须得及早才行。

如若不然,现在大内已经封锁,宫中也开始换防,朝野内外,一定会谣言四起,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可能生变。

要知道……现在可是永乐三年,朱棣登基其实也不过区区三四年而已,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许多不服的人依旧还没有肃清,还有那些人心依旧思念前朝,或是思怀建文的人,都是多如牛毛。

徐皇后满脸痛苦之色,她此时倒是看向了张安世:“安世,你上前来。”

张安世便忙上前去,道:“娘娘。”

徐皇后道:“你说老实话,这砒霜……还能救吗?不要和本宫说什么万一,什么或许,你说实话。”

张安世道:“臣颇有把握。”

徐皇后虽不敢完全相信,可此时……她似乎心怀着什么期盼,便颔首,看向亦失哈道:“听到了吗?”

亦失哈懂了徐皇后的意思,那就是……不召大臣。

因为一旦召大臣,就意味着皇帝要嘛已经没有救,要嘛就已驾崩了。

他心里何尝不是存着这么一丝希望呢,便如释重负:“奴婢先去传娘娘口谕。”

说罢,连忙去了。

徐皇后此时什么心情都没有,方才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了一些话,就已是强打精神了,现在只沉默不言。

又过了一会儿,宦官进来,跪下,道:“娘娘……赵王又来求见,说是……说是……希望侍奉陛下。”

徐皇后听罢,悲从心来。

无论如何,赵王也是她的儿子。

也都是她的心头肉。

现在自己的丈夫这个样子。

而赵王这个做儿子的……一次次恳求。

任何一个做母亲的,怕也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徐皇后只觉得心力交瘁,却是强打精神,道:“再一次告诉他,你按本宫的原话转述给他,一次不要遗漏。”

那宦官支起耳朵。

徐皇后一字一句道:“他若还有孝心,就立即回赵王府,闭门不出,到了该当的时候,本宫自会召他来宫中。若他还要这般,那么就是不顾念母子之情,你赵王是我生出来的,也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宫视你为明珠,可现在这个时候,若是你赵王尚不知进退,那么……本宫就没有你这个儿子,必教人立即将你拿下,你的命是本宫的,本宫随时可以取回。望他能够好自为之,孝顺陛下的事,有太子即可,太子乃嫡长子,理应侍奉皇帝,你为幼子,做好自己本份的事。”

宦官听的脸色惨然。

这宦官已经可以想象,一旦自己将这原话到赵王面前去说,赵王的性子,只怕非要撕了自己不可。

徐皇后站起来,凝视着这宦官,似乎她也知道自己的幼子是什么德行,因此,她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一般的扫视着这宦官:“再告诉他,若不听从,诛之!”

宦官叩首:“奴婢知道了。”

说着……

这宦官火速出了大内。

很快,在这大内之外,许多听闻了一些传言的大臣,出现在内阁。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隐隐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

这文渊阁大学士们消息灵通,又在宫中办公,自然有人来文渊阁刺探消息。

可解缙几个……也对此懵然无知。

他们反而是最后知道大内可能出现变故的。

杨荣安抚来文渊阁的几个尚书,道:“诸公,诸公……不要四处揣测,这都是哪里的谣言……”

而赵王朱高燧,其实也已到了,他进了宫,可进不了大内,无计可施之下,心想若是父皇有什么不测,必定要召文渊阁大臣。

若是文渊阁大臣被召入大内的话,那么十有八九,父皇真的遭遇不测了。

一想到此……朱高燧就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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