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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自取灭亡(1 / 2)

周济听罢,深深地看了朱椿一眼道:“是。”

朱椿说罢,神色冷峻。

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挥挥手,让这周济下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而此时的紫禁城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各部尚书、侍郎纷纷云集。

杨溥奉旨入宫。

他带来了关于铁路的建设和运营的资料。

诸多大臣们眼神里都带着复杂,尤其是听闻到右都督府的税赋,竟是已达到纹银千万两的时候,这心情只怕更加不同。

差距实在太大了,或者说,右都督府和天下各省的差距,已经到了人和蝼蚁之间的区别,这种几乎碾压式的差距之下,即便是巧舌如黄,有三寸不烂之舌之人,也没办法挽回。

杨溥则明显感觉到,这些曾和他一样的朝中诸公们,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有的人固然是不屑于顾,似乎在说,他杨溥不过是投靠了张安世的幸佞之臣。

也有人的眼神里竟隐隐夹杂着几分羡慕,人生的际遇,毕竟很多时候,区区数十载寒暑之中,可能只有一两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至少在现在,杨溥抓住了,他以大功臣的身份,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

当然,这其中也隐藏着一些人,投以杨溥鼓励的神色。

结果已经揭晓,右都督府的政绩已经到了根本让人无从抹杀的地步。

那么……必定会有某些人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

毕竟人和人之间,终有区别。

同样是读四书五经,有的人只从四书五经之中吸取到了固步自封,毕竟严格遵守四书五经之中的规范去做,否则任何人敢于对此产生偏离,都属离经叛道,必将人人得而诛之的结论。

可有人所汲取到的,却是家国天下,为了达到圣人所谓天下人安居乐业的目的,读书人应该积极求取功名,建功立业的养分。

杨溥当着君臣们的面,开始细细地讲解,铁路如何修建,每公里的造价几何,除此之外,不同的地形和地质,又有什么区别,如何规避掉不利的地形,还有大量匠人和劳力的管理。

当然,还有就是工程造价的问题。

杨溥着重讲的,便是这个。

实际上,虽然此前,有许多人有治河之类的管理经验,可这些经验到了铁路上,就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治河征发的是徭役,服徭役的百姓,几乎可以不付给薪俸,甚至黑心一些,让他们自带干粮也可。所需采买的东西不多,绝大多数的材料都是就地取材,需要石头就让人去开山取石便好。

可铁路涉及到的,却是方方面面的问题,大量的匠人和劳力都要给钱,工程的进度需要掌握。如若不然,就可能产生空耗。

采买的各种机械工具还有路轨以及枕木都要提前下订,要确保每一个工程段不会因为材料和工具的问题而产生工程上的延误。

杨溥之所以着重的提及这些,乃是因为他管理铁路司的时候,就曾出过许多的差错,最后不知花费了多少的代价,才慢慢地开始摸索和总结出了一套管理的方法。

这里头的教训,可都是银子,而且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陛下,除了铁路的修建,其中更难的,反而是铁路的管理,如何确保车能准时入站,确保发车之前可以做到检修,又确保货物上车不会耽误发车的时间,这里头可谓是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可能出现大面积的延误。”

“因此,铁路司这边,招募的检修匠人、车站的站员,还有火车上的诸多人员,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一旦出了事,就不是小事,正因如此,管理车站,乃是重中之重,便是臣也觉得力不从心,非要请擅长此道之人代为参谋不可。”

此言一出,虽有人还怀着自己的心思。

可是这话,令这庙堂中的许多人却是好像一下子回过味来,他们听明白了。

朱棣面上带着意味深长之色。

杨荣则下意识地看看杨溥,又看看一旁的张安世。

夏原吉神色微微一变,更有人露出了怒容。

胡广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却没有听出这杨溥的玄机,却见众人个个色变。

于是他下意识地道:“杨学士,此话怎么讲?”

杨溥道:“便是管理铁路的官吏,非专长于此不可,可能主官可以不必,但是下头左官和诸吏,却必须能独当一面。”

这话说出来,胡广算是回过味来了,他欲再张口,却又自觉冒失,终究还是又沉默下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科举出身的官员,已经不能胜任如此繁杂的事务,恰恰相反的是,只有引入某些所谓‘专长’之人为官,才可进行管理。

而这……显然直接悖逆了整个科举取士的红线。

因为是人都明白,之所以现在大家虽都敢怒不敢言,是因为新政只局限在直隶区域,在张安世的治下,他要提拔文吏为官,大家虽是觉得不痛快,可忍了也就忍了。

可问题在于,铁路的威力已经显现,而陛下显然也已对铁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将来极有可能,各省都要开始修建铁路。

这可是数百甚上千万两银子的玩意!

就如运河一般,历朝历代,朝廷都要任命运河的官吏进行管理,无论这个官职是河道总督,转运使,还是都水监,反正将来,此等关系重大的铁路,必然也如河道一般,要设立衙门,部署大量的官吏。

何况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官职,一定是肥缺!

毕竟涉及到的利益实在太大了,莫说铁路,历朝历代,但凡涉及到了河道转运事务的管理,哪一个不是肥的流油?

可问题是,杨溥却是要求,以专长者进行管理。

这也意味着,科举出身的官员,竟不能进入铁路司还有各处的车站。

直隶可以如此,难道天下各省,也不可如此吗?

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大家还考什么科举?做什么进士?

朱棣先是扫视了众人一眼,接着微微一笑道:“是吗?杨学士是这样认为?”

“正是。”杨溥眼中带着坚定的目光,道:“这里头的干系太大,容不得分毫的差错,一旦有失,则损失无穷尽,若非专人,这牵涉到方方面面的事,是无法处置的。”

朱棣颔首:“亦失哈,记下杨学士的这番话,将来……朕要以此参考。”

“陛下。”

就在此时,礼部尚书刘观站了出来,他忧心忡忡地道:“若以闲杂人等,任为如此要职,此等人未读四书五经,心中未存仁义廉耻之心,一旦为祸,必为我大明腹心之患啊。”

“不若如此,照旧以进士和举人为官,而这所谓的专才则为吏,以读孔孟之道出身的官员驾驭这些专吏,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刘观是接替了此前倒台的吕震任的礼部尚书,他的人生阅历倒是颇为丰富,乃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因为不被看重,所以才担任了区区的太谷县丞。

可是洪武年间是个神奇的时代,太祖高皇帝兴起几次大狱之后,朝中的大臣,几乎一网打尽。从胡惟庸桉开始,此后又有空印桉、南北榜桉。

几次清洗下来,这刘观从县里的小小县丞,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以至于他似窜天猴一般的平步青云,只短短十二年间,就从地方上一个区区的从七品的县丞,摇身变成了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