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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1 / 2)

漆饮光被她最后一句话定在当场,浑身僵硬成了一只木雕,他紧闭着眼不敢去看沈丹熹的表情,脑海里面翻来覆去流转的,都是自己以前做的那些蠢事。

他还是幼年体的时候,绒羽就是浅淡的白色,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身的缺陷,以为绒羽褪尽,便能长出新的鲜艳的羽毛。

可惜事与愿违,他绒羽退换后的羽毛,依然是寡淡的白。

羽族崇尚浓郁绚丽的色彩,羽毛越是鲜艳,越是受人喜爱和尊崇。艳丽的羽毛,不仅代表着权威,还关乎着求偶的成功与失败,鸟族的羽毛就如同人族的衣冠,人的衣冠可以更换,可鸟的羽毛却难以大改。

漆饮光身为羽山的少主,却长了一身寡淡无色的白羽,从长出第一支白色翎羽开始,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便让他开始了自我厌弃。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意出门,在绒毛退换时期,只要长出一支白羽,他便扭头硬生生拔掉一支白羽,拔掉的地方流血,结痂,再然后萌生出新的翎羽,可依然还是丑陋的纯白色。

漆饮光把自己拔得鲜血淋漓,宁愿用血将羽毛浸染得鲜红。

那个时候,昆仑的神女殿下每隔上两三日便要来他的住处一趟,有时给他带一些昆仑刚开的花,有时是一些果子,或者鸟爱吃的坚果黍米。

还有疗伤的灵药。

漆饮光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她,他因此惶恐了好久,以为她知晓了自己的真面目,越发不愿意出门见人,每次都要等她离开后,才打开一条门缝将东西叼进屋里。

神女殿下不同寻常的关心,让他在那段难熬的时间里越发痛苦。

偏偏他却又控制不住地期待她下一次会给他带什么东西,说什么话。

后来漆饮光才知道,沈丹熹会一反常态地对他这般好,是因为在他换羽之前,他们曾大打过一架,沈丹熹以为是她出手没有轻重,真的将他打残了,担心被昆仑君和四水女神责罚,才这么“纡尊降贵”地讨好他。

试图先堵住他的嘴,让他吃人嘴软,赶紧养好了伤,不要去告状。

但他闭关太久,沈丹熹渐渐开始真的担心,来找他的次数变得越发频繁,在门外徘徊不去,询问道:“漆饮光,你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你再不出来我可要闯进去了?”

漆饮光被逼迫得无法再自闭下去,他终于认命地接受了自己长不出鲜艳羽毛的事实,不再拔羽,而是将她带来的花和果子收集起来,碾碎成汁,涂染在新长出的羽毛上,才肯出门。

那时正值昆仑的晚春,三山上下遍生繁花,像蝴蝶和蜜蜂这样的小东西更是成群结队。

漆饮光出来不到一刻钟,便招引了一群又一群的蝴蝶和蜜蜂,跟随它们而来的还有昆仑神女。

沈丹熹用手挥开蜜蜂和蝴蝶,一脸惊喜地凑到他面前,大松了口气,“你总算出来了。”

她说着话音一顿,蹙了眉心,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漆饮光在她的目光中,紧张地心跳快

蹦出了嗓子眼。

良久过后(),她似乎没看出他的变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是越发近地凑到他颈项边,一边嗅闻一边说道:“漆饮光,你闷在屋子里这么久,就是把自己泡进果桨花粉里了,身上为什么这么甜?难怪这么招蜂引蝶。”

沈丹熹伸手要去摸他的头发,漆饮光瞳孔猛缩,飞身往后退开,惊慌失措地逃掉了。

这之后,他想了别的办法,每天夜里偷偷摸摸地跑进山里,逮着那些羽毛艳丽的灵禽,将它们的羽毛薅下来,固定在自己的羽毛根上。

这样做的后果是,群鸟不敢反抗他的剥削,便委委屈屈地去找了它们的神女殿下告状,于是沈丹熹带着一大群秃了尾巴的灵禽打上门来。

沈丹熹气愤道:“漆饮光,我知道你们鸟嫉妒心强,喜欢比美,见不得比自己羽毛更加艳丽的,但你也该适可而止,我昆仑满山的鸟,都要被你拔秃了!”

漆饮光一刹那慌了神,以为自己的隐秘曝光,他在鸟群叽叽喳喳的控诉声中,涨红了面皮,恼羞成怒地冷哼道:“谁嫉妒它们了,它们身上的杂毛还比不上本少主一根头发丝,我不过是看它们羽毛太丑了,才帮着修理修理。”

沈丹熹在群鸟的哭泣声中,向他下了战书,“好,明日午时朗月台,若是你赢了,我昆仑的鸟任由你修理,若是我赢了,就请少主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羽毛到底有多漂亮,才敢这么大言不惭!”

漆饮光险些要被她气晕过去,他要是打得赢沈丹熹,他早就在昆仑横着走了!

在这种权威和尊严濒临崩溃的重压之下,漆饮光一夜顿悟,修炼出雀火,学会了五色神光。

神光裹覆在羽毛上,能将每一根细小的羽绒都染上绚丽的色泽,比任何一只鸟的尾羽都要好看。

第二日的对战,漆饮光毫无疑问地输了,当他认赌服输地抖开自己裹覆着五色神光的尾羽时,他清楚地看到神女殿下缓慢睁大的眼眸。

她的瞳仁亦被他身上弥漫的妖气映照成了一片绚丽的幽蓝色,神情之间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欣赏。

朗月台下聒噪的群鸟都闭了嘴。

漆饮光至今都还记得,她走来他身边时的神情,那般着迷,轻轻抚摸着他的羽毛,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确实很漂亮,让我都心生嫉妒了。”

漆饮光被她抚摸得晕晕乎乎,稀里糊涂地被拔掉了一根尾羽才反应过来。

从那之后,他每一次看见沈丹熹把玩他那支尾羽,他都会格外紧张,想尽了办法加固上面的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