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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餐厅开了近半年,还从来没有人向她提出过这个问题。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的餐厅向来招待中层和底层的城市居民:渔夫、手工匠人、小贩、邻居……大家不是有色人种就是“贫穷白人”,没有哪个“高贵白人”会对身边食客的肤色提出异议。

而眼前这个宾夕法尼亚来的北方佬,穿着衬衫和背带裤,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独自一个人享用了一大份海鲜拼盘之后,转脸就找到了罗兰,问她:“您的餐厅为什么让我一个白人顾客,和黑人坐在一起吃饭?”

罗兰抬头张望了一下,只见能容纳二十个人同时吃饭的餐厅里,只有一个年轻的黑人,看起来像是码头管理员的装束,正缩在屋角,一无所知地享受美味。

罗兰低头看看已经被北方佬“扫荡”一空的餐盘,再看看对方那张狡狯的脸,心想:明白了,吃霸王餐总要有个由头不是?

她先让自己平了平气,努力用最平静的口吻说:“可是,先生,您手中的这份晚餐,刚刚也是由一个黑人小女孩儿给您端上来的——您刚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不是吗?”

经过黑人的手送上的食物,与黑人同坐在一间餐厅里享用晚餐,为什么前者可以接受,后者就不行呢?

北方佬一怔,似乎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指着门外,说:“您可没有在餐厅外写明您招待黑人。我一开始不知道,进来之后才发觉。”

他看看缩在餐厅一角的普利西,说:“这些家伙天生低三下四,给我们干活可以,但要和我们平起平坐……这哪儿行?”

屋角,餐桌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显然是码头管理员听见了这番明显的议论,怒气上冲,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

罗兰一伸手,示意让那小子稍安勿躁,让她来处理这事。

“如果我记得没错,黑人奴隶已经全都被解放了。无论肤色为何,只要是人,就应该享有平等的地位,不是吗?”

“对啊,黑人还都是你们北方佬解放的。”

餐厅另一角,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人食客插了一句嘴。

为了蓄奴制和州权,南方各州在这场战争之中天翻地覆,几乎每个家庭都受到了伤害。

到头来竟然是一个北方佬来到他们的地盘上,表示不愿意和有色人种一道吃饭——这件事本身让人觉得很滑稽。

谁知这个北方佬傲慢地说:“黑人被解放,只是说他们不再是奴隶,是自由民而已。但你要说这些低三下四的黑家伙和我们白人地位是一样的,你就错得离谱了。”

这个北方佬说完,还特地转脸问坐在他附近的一个本地白人食客。

“这种情形,您竟然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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