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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2)

前面引路的老管家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楚熹年在外的名声一片狼藉,给人的印象也只是酒色之徒。那日成婚他逃的快,连面都没瞧见,今日一看,却与传闻不大相同。

梅氏昔年未嫁时,便是京城绝色,艳压群芳的人物。楚熹年承了她的好相貌,轻灵俊秀,顾盼生辉,一身白衫绝俗,自是风采非凡。方才见那尸体也不惊慌,不免又让人添了一句稳重自持的评价。

看着倒不像会逃婚的人。

老管家笑了笑,连嘴角弧度都未变过:“楚夫人,对不住,府上规矩严,吓着您了。”

梅氏闻言攥紧了楚熹年的手,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恨不得夺门而逃。他们刚进门谢镜渊就杀了个人,她这个傻儿子留在这里还能活命吗!

梅氏再为家族考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往火坑里跳。她如今是悔断了肠子,当初就不该在梅贵妃的劝说下应了这门婚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进宫去找她寻个法子。

楚熹年不知道梅氏心里的想法。他扶着梅氏,跟管家往里走,待瞧见正厅高座上的男子时,不由得愣了那么一会儿神。

如今是清晨,寒露未褪,冷意袭骨。谢镜渊重病缠身,禁不得风吹,披着一件玄色的风氅,愈发显得目如点漆,面如冠玉。

他右脸扣着半边银色面具,遮住了那过于狰狞的疤痕。剩下的半边脸毫无瑕疵,形成鲜明对比。谢镜渊用白帕抵唇,压住肺腑间传来的咳意。骨节分明的手因为过于瘦削,连绷起的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像一根锋利的毒针,危险又孱弱,矛盾且自洽。

裹在风氅下的身躯依旧精壮,恍惚还能看出几分当年带兵打仗的影子。

谢镜渊是楚熹年笔下最邪性的人物,连作者都有些难以想象他是什么样子,如今就那么活生生从书中走了出来,却只让人觉得再合适不过。

楚熹年看的有些入神:这就是自己写的反派?

剧情虽然被改得不像样了,但好在人设未变。

系统提醒他:【宿主,目标反派出现。】

第39章 打入内部

现在是启盛二十一年。如果可以, 楚熹年愿意将它称为谢镜渊人生中的第一个绝境之年。

在这一年里,晋王在主角楚焦平的帮助下开始逐渐在朝堂展露头角,而他的生母梅贵妃亦是宠冠六宫。

与之相反的则是太子一党, 麾下人马接连遭到贬黜斥责, 唯一实权在握的谢镜渊也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而缠绵病榻, 难以带兵。

如果接下来的这段剧情没有被改, 再过几个月, 晋王就会因为在朔方清剿叛军接连立功而受到褒奖。圣上龙颜大悦,以谢镜渊病体为由收回他的军权, 转交晋王暂管。

一个没了兵权的将军,和拔了毒牙的毒蛇有何区别?

只能任人揉搓罢了。

楚熹年坐在下首, 抬眼看向对面病疾缠身的男子,视线在他泛紫的唇色上停留片刻, 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梅氏说的话也未仔细听。

“说来实在冤孽,熹儿无状, 在外素来轻狂,连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新婚当夜竟是被歹人掳出了城去……”

“幸而府上护卫四处搜寻, 昨夜才把人救回来。搅扰了婚事, 还请将军切勿见怪……”

梅氏是长辈,坐在上首。她早已编好了一套说辞,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话有些假——

又不是土匪下山抢压寨夫人,好端端的掳楚熹年一个膏粱子弟做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掳回去只知道吃喝嫖赌。

谢镜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他眉眼低垂,看不清神情, 脸上的银面具色泽冰冷,闻言低咳两声道:“自然不会……”

他声音沙哑虚弱,只让人觉得是个好欺负的病秧子,三言两语便将如此奇耻大辱轻轻揭过,既往不咎。

楚熹年注意到谢镜渊说这句话时,唇边带着一抹诡异的弧度,一闪即逝。

高门大户的女子没有蠢货,梅氏自然不会小觑谢镜渊。没了牙的老虎那也是老虎,轻易招惹不得,她现在只想赶紧进宫去找梅贵妃商议个法子。

不管是退婚也好别的也好,总之要想办法将楚熹年捞出这个虎狼窝才是。

这么一想,梅氏也坐不住了,她从位置上起身,与谢镜渊匆匆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了。临走时扔给了楚熹年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乖儿子,娘这就想办法救你,可千万别捅篓子。

楚熹年读到了以上信息,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从位置上起身,目送着梅氏离去。

梅氏一走,大厅顿时显得空落起来。除了满屋子的下人,再就是楚熹年和谢镜渊这两个主子。

楚熹年无声垂眸,若有所思。他深知自己如果表现得太过精明,一定会引起谢镜渊的提防与忌惮,干脆装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

“将军,”

众人只听楚熹年忽然开口,声落如玉,并对着谢镜渊长施了一礼,

“大婚之日,令将军强撑病体,空等一夜,实非心中所愿。日后熹年定当真心待之,不使离弃,还望勿怪。”

谁也没料到这出,见状都不由得暗自诧异。

楚熹年的顽劣名声在京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带着青楼粉头出逃这种胆大妄为的事落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奇怪。

谢镜渊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将军府的奴仆原本还担忧楚熹年会仗着梅贵妃在背后撑腰,颐指气使,发难挑刺,却没想到对方竟真是赔罪来了??

谢镜渊没说话,面无表情打量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他少年征战,与京中那些世家子弟不同,自然也不会与这类人有什么纠葛。说来荒谬,这是谢镜渊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与楚熹年见面,在此之前,他仅从探子那儿得知了一些有关对方的消息。

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坑蒙拐骗,无一不精。身着锦绣华衣,实则腹内草莽,一身皮囊,便如鎏金之器,难堪大用。

大概是谢镜渊的目光太具压迫性,楚熹年似有所觉的抬头看向他,却不仅不怕,反而回了一个温良的笑意。

楚熹年一惯会装,表面看起来无害,但倘若把他切开来看,就会发现他内里其实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