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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2 / 2)

宜兰听了他们的话,只气得骂了几句话,"早晓得你们两个如此靠不住,我便亲自去了。也真是的,这点小事你们都办不妥当,难怪大郎总骂你们俩老东西,亏得以前我还未你们鸣不平,白白挨了他好几次打!"

嘴里虽是如此嫌弃,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爹娘,还是给扶着进屋躺到了床上去。

见着他俩身上那伤虽不要命,但也是血肉模糊一片了,少不得是要花钱买些金疮药来的,不然还不知道几时能结疤呢!

可周宜兰一想到自己的男人在大牢里面蹲着,手里也没几个钱了,自然是舍不得,面对疼得哼哪唧的亲爹娘,只道:“爹娘,我手里眼下也没几个钱,咱还要吃饭,这药钱咱就先省一省了,反正都是庄稼人出身的,又不是城里人那样娇贵身子,非得吃药才能好起来。"

当年逃难的时候,一家人全靠着周宣兰跟了人高马大的武大郎,才得以活命。

也是靠着武大郎,到了这上京也才安家立户的。可那武大郎高兴了要打女人,生气了也要打女人,也是将周宜兰折磨得不行。

但不打人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个他们认为的好人。所以夫妻俩大抵是觉得因为女儿吃苦受累,到底是有些心疼的,毕竟是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

也有可能如今能在这上京有个屋顶遮风挡雨的,都来自于女儿嫁了男人的缘故。

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顺从起周宜兰的话了,只想着这样叫她少些烦恼。

便是那从前最是嚣张了不得的周文才,如今在周宜兰的面前,也是低声下气的。

因此眼下周宜兰说没钱给他两老抓药,两老也不敢吱声,反而还要忍着痛附和着:"是啊宜兰,我们没事的,我们庄稼人身体贱,能自个儿好起来的。”

不想才得了一日的功夫,衙门里又来了人。

就这两天里,也不知道几波衙役造访过他们家了,见着周宜兰只道:“那武大郎你男人吧?”

周宜兰颔首应着,唯唯诺诺的,可没有在她爹娘跟前的厉害劲儿。

却听得衙役说:“那受害者家里也不要追究你们,你们赶紧凑五十两银子给人过去赔礼道歉,还有你男人,打发人赶紧给接出来。”

五十两对于周宜兰来说,不是什么小数目,但是一听到能接自家男人出来,便笑

了起来。男人出来了,就代表以后还有银子用。

于是只连忙朝两个衙差道谢,随后高高兴兴就去接人。

至于那该赔给杀猪匠的五十两银子,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衙差也没说什么时候送去,送的是人用的银子还是死人用的元宝。

哪里晓得到了这监狱外面,没见着自己威武雄壮的男人,反而是脚边躺在那破席子上面,一副半死不活,脸色铁青难看的。

她见此,当即心里咯噔一回,只觉得怕是难活了,难怪衙门好心叫自己来接人呢!只怕是他们自己担心死牢里呢!

心里这会儿是后悔急了,早晓得就不来了,这样他死了,自己还节约一副棺材银子呢!

但如今衙役催促着,她实在没办法,反而还花了几个钱去雇脚夫给抬到家里去。

一路上总有一个大粪臭味,脚夫们嫌弃不已,后悔接了这一单活。

周宜兰只当他是大小病失禁在□□里了,毕竟听说头一天就挨打了,不想回了家里检查,却发现也是干干净净的。

后来给他倒水的时候,才发现这大粪臭味竟然是从他嘴巴里溢出来的,顿时把周宜兰恶心得吐了两回。

等晚些那周文才回来,见着不过一天的功夫,家里就倒下去了三个人,自家爹娘还好说,那武大郎他却是厌恶不已,又想起这些年在他和姐姐的淫威下,拿自己做粗使一般使唤着,心里便有气得很。

所以周宜兰再叫他做什么,他也不似此前那般老实听话了,反正那武大郎都这副鬼样子了,难道还能跳起来打自己不是?

把周宜兰给气得不行,"你不干,就赶紧给我搬出去,住着我的房子吃着我的粮食,你当我是爹娘啊?”

周文才正巴不得呢!马上就收拾了包袱, "走就走, 这个家里我反正早也受够了! " 他看着爹娘那样子躺在床上,还要擦屎刮尿的,自己可伺候不得。

更何况天气这样逐渐大起来了,他们身上那伤若是不抓药来治的话,迟早化脓生蛆,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活命?

自己才偷偷攒了几个钱,还要留来娶媳妇的,倒是姐姐手里有不少钱,她都舍不得拿出来,那也只是爹娘命不好。

而眼下自己走了,到时候爹娘真死了,自己也省得花钱埋他们。

>于是高高兴兴,一点都不留恋,收拾了包袱就去跟周老三和杨氏告辞,“爹娘,我也和你两老一样寄人篱下,如今姐不高兴,要赶我走,我也是不敢不从,你老二好生保重,短缺什么,叫我姐就是,我得了空,自回来瞧你二老的。”

然后,也不管杨氏挥着手用那干哑的嗓子喊什么,便自顾走了。

且说杨氏和周老三两个在衙门里挨了一顿打,虽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只是两老一路自己走回来,当时凭着一腔的怒气,也没有觉得疼,又可能那时候才挨打,屁股上都是火辣辣的,没感受到什么疼痛感。

可这回了家躺到床上去,趴着休息了一会儿,便觉得这伤疼得钻心,动也不敢动一下,不然好似有人拿刀在伤口上戳一般。

所以两老要喝口水,也没法子,只想着等女儿周宜兰回来服侍。

可周宜兰高高兴兴去接人,却是接了个要死不活的武大郎回来,心情十分不好,哪里顾得上他们?

加上又因那武大郎满口的大粪味道,叫周宜兰吐得个昏天暗地的,自然是没工夫管他们夫妻俩这里。

至于到了这会儿,周老三和杨氏那嗓子眼都干得快要冒烟了,话喊出来几乎没了声音。

也是这般,那周文才一丁点没有听到。反而在心里想,爹娘果然是无情,自己走了同他们打招呼,明明醒着的,也不留自己。

便是不留,也要好生交代自己,或是给自己一两个钱吧?毕竟在身无分无在上京难生存,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心里就想,没准银钱都叫周宜兰给哄去了,这些年来他们拿周宜兰夫妻做主子,自己甘心做牛马就算了,还要带着自己。

也是越想越生气,只气得想往后他们死了,自己也不可能回来烧一炷香。

周宜兰见他就这样走了,也不留,只气呼呼去给自己煮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便倒头大睡。

不想第二天一早却是叫一股子臭味给臭醒的,一扭头却发现枕边人武大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吐了些红白之物出来,恶心不说,还臭味熏天,害得她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自然是不再踏进了那屋子里去。

又听的爹娘的屋子里有响声,只走进去瞧,一推门却是闻到一股子的尿骚味。

原来是周老三和杨氏因为严重缺水,喉咙干哑,喊不出声音来,这屁股又

实在疼得厉害,连起来解决这大小便都是问题,于是没忍住,到底是拉在了床上。

周宜兰顿时心里一阵难过,一边哭一边骂:"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摊上这样的男人和爹娘?”

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将周文才赶走,反而便宜了他!俗话说养儿防老,他凭何将爹娘扔在自己,不一并给带走了去?

只到他帮工的铺子里去闹。

还污蔑周文才偷偷拿柜上的钱,试图将周文才逼回家去替自己服侍床上的三人。

这不就把周文才这账房闹得没了嘛。

虽她也是冤枉了周文才,可掌柜的一看周文才有这么个难缠的姐姐,也不敢再留他。

周文才本来没住处,但好歹每个月有月钱拿,正合计着租个棚子住一阵子,没想到叫他姐这样一闹,什么都没了。

也是气得动手打了她一巴掌,便走了。

闹了这么一回,周宜兰什么都没捞着,还挨了一巴掌,偏又追不上那周文才,只能萎靡不振地回了家去,接待她的又是四处弥漫的各种臭味。

挨了一日,她就忍不住,只去抓了药。

却不是给她爹娘吃,而是给那武大郎,“大郎,你起来把药喝了!”

武大郎也不是完全不行了,回家后也醒来好几次,但那被迫吞了半桶大粪的事情总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加上胃里总有臭味散发,自己还时不时吐出些臭臭的汁水来。

如此什么都吃不下,整个人本就没精神,如今更是瘦了不少。此前也催促过周宜兰给自己请大夫,但是周宜兰却无动于衷。

如今见她终于给自己抓药来吃,只挣扎着勉强爬起来,心里想着这娘们儿这两日见自己病了,这般嚣张,当自己好了,看不把她打得鼻青脸肿!

于是也不用那周宜兰喂,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药碗给夺了过去,昂头一口全部喝了下去。

兴许是心理作用,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之相,他竟然忽然就有了精神,只恶狠狠地朝周宜兰骂道:"贱妇,看老子好起来,不打得你屎尿齐飞,还敢嫌弃老子臭。"

周宣兰这次没有像是以往那边,连忙抱着脑袋伏低做小说好话赔不是,反而用一双垂老得不像是她这个年纪一般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武大郎。

武大郎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威胁她,只躺了下来,这想赶紧休息,早日恢复身体。

又说他们的后续,周梨是一点都没有关注,因为这武大郎忽然敲门进去骂人讨打的事情,第二天自然是被耽误了,所以白亦初和那段少白他们的邀约,也就推辞了。

这些日子里,也是同窗同籍学子一同相聚。

然后今日才得了空,周梨给他收拾打整好,备了些礼物,便去往将军府正式拜访。

两人坐在马车里,赶车的是韩先生。

阿叶带着萝卜崽早先过去等着了。

白亦初看似老神在在,但周梨见他那略有些僵硬的姿态,心里便猜测出来,他多半是有些紧张的,只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手,“你怕什么?”

“不怕,只是觉得很奇怪,他们将我做至亲之人,我却没有办法回予他们同样的感情。”白亦初也试想过,和公孙家的人亲近些,可一时间还是有些觉得不适应。

只觉得即便是亲人,但多年不见自己又无记忆,还是须得循序渐进才好。

而到底是没了从前的记忆,似乎也将这血脉关系给尘封了一般。

"没事,亲人之间不就是这样的么?全力以赴的给予,却从未想过对方必须要付出。何况你也不用紧张,等大家熟悉起来,便没有什么了。"周梨宽慰着他说。

白亦初点着头,目光一面扫视着准备的礼物,"我虽同阿潇他们打听清楚了,我姑姑大表哥他们的喜好,可是也不晓得,我挑选的这些,他们究竟会不会喜好?"

周梨听着他忧心忡忡的话,却是忽然笑起来。

这叫白亦初十分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嘴上说没有办法回馈他们同样的感情,可我现在瞧来,你虽想不起他们这些人,但心里却在乎得很,不然怎么会担心这担心那的?若是不相干的,你哪里会想着许多?"

白亦初听到周梨这些话,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兴许有些道理。"但他总觉得,那缺失掉的记忆,让他有些遗憾。

也是这个时候,白亦初忽然起了找回从前丢失掉的这些记忆的想法来。

大抵是白亦初长久处于这种紧

张中,以至于这马车在公孙家门口停下时,他还有些诧异,"这么近的么?”

“近么?走了一炷香不止呢!”周梨将礼盒都——移到车门边上。

白亦初过去把礼盒都塞给外面早就候着的萝卜崽和阿叶,只吩咐着: "仔细些,别摔了。"

转眼礼盒都拿完了,他还在那边上迟迟不下车。周梨见了晓得他是紧张,只安慰着,“没事,自家亲人呢。”然后朝他推了一把。

白亦初这才跳下车,然后立马就扶着周梨下马车,不想一回头,却见这公孙家大门敞开,马车旁边咫尺再近就黑压压站了不少人,除了自己早见过的公孙曜和四个表侄儿之外,还有许多面生的。

他一下紧张起来了,下意识握紧了周梨的手。

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个白发老太太叫两个丫鬟扶着,忽然走来将他的另一只手拉起,随后就忍不住哭起来:“我可怜的阿聿,姑姑还以为,这一辈子是见不着你了,往后到了地下去,有何面目见你爹娘啊!”

霍琅玉哭着,一面又抬起头来,一手捧着白亦初邦张酷似与她弟弟霍轻舟的脸,看着看着,哭得就更伤心难过了。

可将一旁的众人都给急坏了,忙着安慰,又怕她年纪大身体不好,给哭坏了去。

白亦初最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拥着进入公孙家的,只是始终没敢将周梨的手放开。

另外一只手,却也没被霍琅松开过。

琼林宴那晚,他和挈炆被留在言里,大家本就好奇到底是何缘由?便是欣赏他二人才华,陛下也不至于如此心急。

后来公孙家帮忙举办那宴席的时候,还打发了三个小子来帮忙,连自己亲戚崔家那头,都没这么上心,便又有人说,白亦初没准是公孙曜的私生子等等。

毕竟上京这些个喜好玩乐的公子哥儿,十三四岁弄出孩子来的可不在少数呢!

而且见过白亦初的不少人,都觉得他和公孙曜还真有些相似之处,几乎都已经要石锤了。

却不想这会儿公孙家门口,有人见着近年来深居简出的公孙家老太太霍琅玉,居然抱着白亦初哭,只称他做阿聿等,又自称她的姑姑。

她虽哭,周边围绕劝说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还是有而那耳力好的,给听了去。

不一盏茶的功夫,就以那龙卷风似的趋势,朝着整个上京城的每个角落都席卷而去。

将军府那边自然也不例外了!

街上多的也是人欢喜。

于是当年白亦初丢失,又被将军府证实已经早天的旧事又被重新提起。

这会儿白亦初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还拿了今年的状元,陛下又亲自留他在皇城里过了半夜,可见真的是霍将军的骨血了。

于是便细细解剖起当年白亦初如何从将军府里走失,公孙家霍琅玉这个亲姑姑回府想将他接走抚养,又是怎么被将军府的人拒绝。

甚至翻出了当今的将军府老太太,是当年霍老将军的继室,是如今这个霍将军霍南民的亲娘。

如此,也就是白亦初的继祖母。

都说那后母黑心肝,挖出来比火塘里的碳都要黑呢!更何况这还是继祖母呢!如此怎么可能对白亦初真心好?而且他真没了,霍轻舟的一切就都是霍南民的了。

不然的话,要是白亦初在府里,必然是子承父业,哪里能轮到霍南民做这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