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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维勒福先生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我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七岁的男孩,不过是顽劣了点,您说,他又犯了什么过失,要承受您的复仇?”

“不——”

基督山伯爵口中断然发出一声类似狮子的怒吼。

德·维勒福先生的笑声在这吼声中从中断绝,戛然而止。

“您知道您的妻子和孩子是死于什么吗?”

“他们死于您私自设立的法庭和道德审判。”

“您才是一手葬送了他们生命的元凶。”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自诩为‘司法’,能够滥用私刑来声张所有的正义——那么我们这个社会,还要什么法律?”

伯爵眼里闪烁着可怕的、炯炯发亮的目光,他再度逼近坐倒在地板上的德·维勒福先生。

“真正犯罪的是你,只有你,应该对这一切负责。”

“你从来没有想要捍卫真正的司法——你一直以来所青睐的,都是检察官的身份带给您的权力、声誉与威望。”

“但凡可能会影响到您的仕途,就一概要死。”

“无辜的水手爱德蒙·唐泰斯,竟然看过皇帝那封信的信封,知道收信人的名址,就该死——”

“德·维勒福夫人,起了贪念,因为她的儿子没法继承财产而杀人,当然更该死——而且理应死得无声无息,好让她的丈夫继续这么清白公正地活下去。”

“你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自己,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唯利是图的真小人!”

检察官被戳破了内心最深处的污秽,他慌了神。

他伸手拽住了自己的头发,用力一扯,立即扯下一大把。

“是的,我是有罪的。”

他呜咽着,扑向他孩子的尸体。

小爱德华安静地仰卧着,脸色苍白——做父亲的心立即被拧成稀巴烂。

“可是上帝……为何上帝竟如此残忍……”

伯爵却站在他身后发话:

“上帝是公正的,降在世人身上的惩罚不应成为你逃脱的理由和借口。”

他注意到“死去”的女人和孩子脸上开始出现血色,稍微泛出一点点红润。

“以前我也认为这是我的过错,认为是我滥用了上帝赋予我复仇的权力。”伯爵扬起脸,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直到有人提醒了我……”

他那双眼睛仿佛在对一张想象中的俏丽面孔说:谢谢您。

耳边似乎响起那个女孩颇为不好意思的解释——“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但凡您还有一丝良知,但凡多年来的司法生涯曾经教给您最基本的法理,曾让您意识到法律对这个社会的意义……那么,就请您认罪吧!”